青山妩媚,烟雨缠绵,四周春色燎原,繁花如锦。
烟雨漫过楼台,声色婉转,荡漾在碧水画船之间,将软水江南慢慢晕染。
叶昭榆穿着一件红色衣裙,袖上坠着金铃,袖摆半长,露着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臂,腕间带着一串缠了几圈的红色玛瑙珠串,俏丽十足。
她抬手将阁楼的门推开,随后扬了扬下巴,手一挥,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随本郡主出府查案,本郡主还不信了,按不住个幕后黑手!”
发髻上的小辫一甩,发间飞鸾颤动,整个人鲜活无比,丝毫不见前几日的阴郁沮丧。
摩那娄诘缓步走在她的身后,看着又活泼十足的小丫头,琉璃色的眼眸微弯。..
她就像是一根芦苇,遇风张扬,遇雨沉默,万千阻碍难掩其生机。
雨是会让她沉默,但却难以让她低头,等雨过后,她又张扬,生机无限。
日月不改明艳,群芳难掩鲜妍。
“现在去何处?”他垂眸看了一眼一蹦一跳的往前走着的人,弯了弯唇,音色轻缓。
“先去县衙问县令一点东西,随后再去城东。”
老李头说,当时难民进城,是县令安置的,他应该知道具体有多少人。
等会再去城东,看看又少了多少人,顺带再去问问案子的进展。
叶昭榆刚走出大门,便见几人正经过叶府门口,见她来,顿时一脸惊恐的跑远。
她身形一顿,杏眼眨了眨,随后轻叹一声,抬脚上了马车。
摩那娄诘抬眸看着跑远的人,视线微压,随后上了马车,抬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缓声开口。
“世人愚昧,皆怕那些怪力神说,阿榆无需介怀。”
叶昭榆抿了抿唇,轻声开口,“黎州是我的故乡,这里的人以前对我都很亲切,可如今,我让他们感到害怕了,我很惭愧。”
摩那娄诘轻叹一声,抬手将她揽入怀中,抚了抚她的脊背,出声安慰。
“等将坏人抓住,他们便知,这一切都是他人为之,不是我们阿榆带来的不幸。”
叶昭榆叹了一口气,将脑袋放在他的颈窝蹭了蹭,幽幽开口。
“萧如顼本就冲我而来,却让他人丢了性命,遇见我,确实是他们的不幸。
而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抓住凶手,给逝者一个交代。”
水雾朦胧,绕在白墙青瓦之间,如丹青墨染,翩然如画。
县令穿着一身浅青色官袍,腰环银带,由一衙役撑伞,站在县衙门口立候。
刚刚侯府之人传信,说郡主今日出府,会来他这里询问案情,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他神色顿时一凛,自从周伯死后,郡主便未踏出府门半步,大小问题都是由门人来问。
今日刚一出府,便来了他这里,看来是对他十分看重,他得好好表现一番才是。
等了没多久,便见侯府的马车缓缓从雨中驶来,他眼睛顿时一亮,立刻带人迎了上去。
“下官参见郡主!”
叶昭榆跳下马车,扫了一眼欣喜万分的人,微微一挑眉,如今人人见她都带了几分惊恐,这县令倒是个例外。
她抬脚朝着衙内走去,音色平静,“都免礼,本郡主来,是为了前几天的案子。”
县衙大堂,叶昭榆坐在太师椅上,翻看着案子的进展,总的来说,毫无进展。
她叹了一口气,抬手将卷轴递给身边之人,眨了眨眼睛,缓声开口。
“小谢公子看看,有何细节可取。”
摩那娄诘接过卷轴,琉璃色的眼眸扫过卷宗上的内容,沉着眸子对比这几起案件的共同之处。
叶昭榆抬眸扫了一眼立在周围的衙役,随后看了一眼县令,杏眼微敛。
“本郡主有话单独与大人说。”
不怪她草木皆兵,实在是背后之人防不胜防,谁知道凶手在不在这县衙里。
县令会意,立刻将周围衙役遣散,随后一脸笑意的朝上位抬手。
“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叶昭榆组织了一下语言,看着县令,沉声开口。
“听闻,本郡主来黎州之前,有一批难民涌入城内,被大人安置在了城东。”
知县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郡主可觉得不妥?”
叶昭榆摇了摇头,笑着开口,“大人收容难民,乃善举,实该嘉奖,并无不妥。”
随后她指尖点着桌案,垂眸看着桌边的墨宝,状作无意的开口。
“不知当时,大人收容了几人,可有记录在册?本郡主也好上报给陛下,让陛下知道大人的宽厚仁慈。”
县令眼睛一亮,连忙回忆,随后开口道:“好像,好像有一百三十余人,说是南境闹饥荒逃来的,大多已经饿的神智不清,便没记录详细信息,只清点了人数。”
叶昭榆眯了眯眼睛,饥荒?如今暮春已至,播种也刚刚落地不久,既无天灾,也无战事,何来的饥荒。
要说饥荒,也得是年前,这时候闹什么饥荒?
“大人可确认了,那些都是难民?”
“下官亲自去确认过,确实是难民,有的身染恶疾,有的刚来了几天就病故了,活下来的都由他们的子女照看着,下官也会定时向他们派发粮食。”
叶昭榆弯唇笑了笑,眸光温和,“大人仁慈,本郡主一定会向陛下禀明,给大人封赏。”
县令眼睛一亮,连忙抬手拜谢,“多谢郡主!”
叶昭榆弯了弯唇,“不必言谢,都是大人应得的。”
这县令虽然一副怂兮兮的模样,但为人良善,逢迎却不谄媚。
简直像是官场傻白甜,倒是难得一见,还算是个好官。
询问完后,两人撑着伞,并肩往外走,恰逢雨势渐长,骤雨穿堂。
摩那娄诘抬手将人拉在自己身边,周身内力浮现,隔绝着迎面飘来的雨雾。
远远望去,只见蒙蒙烟雨中,有两人衣摆相交,缱绻错落,养眼至极。
“我刚刚仔细看过卷宗,几起案件的共同之处皆系你身,大多是自杀,少数是他杀,无论如何都逃不过遇见过你。”摩那娄诘垂眸看着身边之人,沉声开口。
叶昭榆提着裙摆下了台阶,身后青丝微扬,在雨中划出一道清浅的弧度。
她叹了一口气,眸中愧疚难掩,“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直接对我动手便可,为何还要杀那些无辜之人,是想嫁祸与我,还是想让我害怕?”
摩那娄诘摇了摇头,音色低沉,“都不像,更像是杀给他人看。”
“目的呢?”
摩那娄诘抬眸看着细细密密的雨帘,眸色幽深,突然触及到看着他们走来,眼中带着几分惊恐,赶忙朝一旁退了几步的门卫。
他眯了眯眼睛,“像是,故意将与你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杀给别人看,造成一种恐慌,让黎州百姓避你如蛇蝎。”
叶昭榆眼睛一亮,立刻抬眸看向他,“好像是!你想,这几天我都待在府里,任何事都未曾发生,你再看那些案子,都发生在我出府后……”
她一下顿住,随后拔腿朝着衙内跑去,额头冷汗直冒,急切开口。
“谢归,快,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