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寒风吹彻满城灯火,彤云化雨洒落八街九陌。
侯府老宅站满了人,四周灯火葳蕤,细雨如烟,都伸长脖子望着齐聚在侯府门口的三道身影。
身姿巍峨,衣袂飘决,如是山巅立群岚,便是应龙至人间。
却又褪去身份,回归本真,来此共赴一场万山难阻的欢喜。
叶昭榆看着锦衣墨冠,面色从容,清冷的凤眼中威严难掩的人,听着周围人的惊叹,眸光波动不已,微微笑了一下。
“想过再见,没想过这般突然,两大君主离朝,胆子倒是不小,不怕四海再乱一次?”
黎宿凤眸轻挑,抬了抬手,身后众人顿时捧着无数珍宝如鱼贯出,高声将聘礼唱和。
随后抬眸看向站在蒙蒙细雨中的女子,青衣摇曳,静若寒潭,倒是越发不显山不露水了。
她抬手掸了掸肩上落雨,笑了一下,沉声开口。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如今四海由你我镇守,想来送死,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叶昭榆看着她,眸光一敛,抬手朝她肃拜一礼。
“多谢。”
黎宿背手站在蒙蒙细雨之中,端端受了这礼,看着无数人抬着一箱又一箱的聘礼穿过她进入府内,不禁弯了弯唇。
为了这场婚礼,不惜将她请来压场。
一国之君做媒,何人敢来置喙。
此情终是入心扉,挫骨扬灰终不悔。
随后叶昭榆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侯府,萧瑶步伐轻快地跟在她的身边,看着满心欢喜的人,朝她扬了扬下巴。
“是不是很惊喜?我们可是为此将整个黎州城都踏了一遍,凡能下脚之处,你的小谢公子都让人为你挂起了红灯笼,你的前路皆是坦途。”
萧焕茸抬手摸了摸身边人的长发,随后看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阿榆身后的红衣公子,缓声开口。
“你还未至黎州,小谢公子便来了信,信中言,这侯府将是你的出嫁之地,并非你的称帝之处,所以这处便空了出来,让你先去了行宫。”
他将所有东西都考虑了进去,西域君主与中原天子谁都无法低头。
但谢归与叶昭榆可以。
所以他赶在她还未称帝之前,给她一场婚礼,一场没有门第之见,没有身份之别,更没有利益纠葛,只有他们彼此的婚礼。
连媒人都不曾出自西域,而是来自第三方的南坻。
这便表明,他是谢归,阿榆要嫁的,自始至终都是黎州谢氏之子,而他要娶的,只是叶昭榆。
礼部尚书大摇大摆地随着人群走进侯府,看着四周张灯结彩,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朝着满眼喜色的女子骄傲开口。
“郡主,你可得为下官记一大功!近日下官可要张罗两场大典,累惨老夫了,必须涨俸禄啊!”
周围官吏顿时白他一眼,“你这老匹夫怎么还讹人啊,这不是你们礼部该做的吗?”
“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本官……”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起来,四周盈满欢言笑语,眉目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喜色将他们簇拥的人包裹。
月色撩人,玲珑几许,相思共赴,此间正好。
待将所有人安置好后,叶昭榆怀着满心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将人拉入自己的阁楼。
看着倚在窗前,一瞬不瞬盯着她的人,走过去将人紧紧抱住,长睫颤了颤,哑着嗓子开口。
“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摩那娄诘抬手将人揽住,感受到脖颈处的湿意,轻轻抚了抚她的脊背,缓缓开口。
“阿榆说过,三年之期一满,便要嫁与本君,三日之后便是约期,阿榆莫不是忘了?”
“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我以为……”
“任何事都得给这件事让路,纵使狼烟四起,战火纷飞,这三年之期,也从未变过,三日后,阿榆便十八了,十八岁生辰礼便是本君。”
叶昭榆一下咧嘴笑了起来,好自恋的诘兔兔。
不过,正合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