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开始了,只有7个小时。
那他要从哪开始呢?
秦尚远一时间思绪万千,可也只能把目光投向英冬中学的校园内。
毕竟一开始系统就让他动身调查英冬,游戏里的任务是环环相扣的,说不定英冬的副本也是进入主线的前置任务。
“我们怎么分工?”秦尚远提问。
在带队方面他还是个小白,只能寄希望于经验更丰富的苏柏或者斋藤三叶来布置这个临时小队的人力分配,至于系统下达的任务,他打算在这个过程中再随机应变。
苏柏和斋藤三叶对视一眼。
“我和夏小姐一队,你和秦尚远一队。”斋藤三叶果断地说,“我来保证夏小姐的安全,毕竟她的身上现在还有不稳定因素。”
“不行,”苏柏反对,“现在的情况需要有人深入校内调查,夏蔷柔没有战斗力,在这个过程中她会成为累赘。”
夏蔷柔在一旁不明觉厉,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了当初初次参与进恶魔事件的兴奋了,经历过之前的事情,她心里更多的是不安和担忧。
“苏柏小姐的意思是?”斋藤三叶微微扬起下巴,吊梢的眼角有一股狐媚的味道。
“我们四个人不能都去,我和你一队,我们负责深入调查,”苏柏冷静地筹算,“秦尚远和夏蔷柔一队,留守在校门外相对安全的区域。”
苏柏转向秦尚远,认真地叮嘱:“从现在起,你负责夏蔷柔的安全,待在校门外,不要进来。”
“什么意思?”秦尚远傻眼了,“我们待在校外?”
“谁也不知道英冬里面藏着的那东西长成了什么样,如果出了意外,夏蔷柔没办法自保。”苏柏低声说,“而我不能让你进去冒这个险,所以只能让你留在夏蔷柔身边。”
“可是......”秦尚远还想说什么,但话到一半停在了嘴边,他没能找出苏柏的话里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面对太岁,阴阳师世家出身的斋藤三叶经验最为丰富,至少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魔物,而苏柏又是余下的三个人里战斗能力最为顶尖的那一个,应变突发情况的经验也足够多,理应由她去。
好冷静的女孩,秦尚远咽了口唾沫。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苏柏正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苏柏冷静时理性得可怕,她总是能在任何情况下找出一个问题最保守又最危险的解,保守是对秦尚远而言的,而危险是对苏柏自己来说的。
苏柏好像觉得自己无所不能,那副少女的身躯坚毅得似乎能够连天地崩塌了都能扛下,如果换一身好莱坞的行头,秦尚远甚至觉得苏柏可以去DC宇宙本色出演女超人。
“夏蔷柔是夏家的继承人,她不能有闪失,”苏柏说,“拜托你了。”
秦尚远看了看身后的夏蔷柔,又看了看苏柏。
点了点头。
苏柏很少有这种“恳求”的语气,哪怕她其实表现得并不是很喜欢夏蔷柔这个“妹妹”。
“注意安全。”秦尚远没再多说。
夜色中,两个黑影无视了紧锁的校门,飞身翻越了进去。
秦尚远和夏蔷柔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以为你是资深人员,没想到这时候还要来做后勤啊?”夏蔷柔靠在引擎盖上说着无关紧要的玩笑,表情却有些无所适从。
“没办法,谁叫你是夏家的大小姐,当然得保证你的安全咯。”秦尚远缓缓走动到夏蔷柔身边,以同一个姿势靠在被削去车窗的车门上。
两个人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像是无事发生。
寂静。
苏柏和斋藤三叶进入英冬之后竟然完全没了声响,就像是两滴清水坠入一瓶墨汁里,消散得无影无踪,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你跟苏柏很熟啊。”夏蔷柔忽然说。
“对啊,我记得你问过,”秦尚远百无聊赖地吹着口哨,“我跟她从初中开始就是一个学校的,到高中成同桌了。”
“你觉得她......”夏蔷柔想着措辞,“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尚远差点被口水呛到:“苏柏是你姐姐诶,你怎么问的出这种问题的?”
“话是这么说啦,”夏蔷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由的时间很少,在这之前连自己独自出门都不被允许,苏柏虽然是我姐姐,却也只是因为家族的事偶尔来山庄看看。”
“看得出来你们很生疏,苏柏也不太亲近你们兄妹俩。”秦尚远点点头。
就因为这件事,秦尚远在之前空闲的时候还老是故意拉近苏柏和夏蔷柔的距离,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希望她能多和别人沟通沟通。
“我觉得苏柏有的时候看起来太......孤独了。”秦尚远想了想说。
“孤独?”夏蔷柔歪头。
“虽然苏柏以前在我眼里就是个孤独的人啦......从我认识她开始,她的考试成绩就总是排在年级前10,她是学校里的名人,因为我们只是普通班,她的成绩却可以和清北班的学生不相上下。
所有老师都很喜欢她,觉得以她的成绩早可以调去清北班了没必要待在普通班浪费时间,男生们也都很羡慕她,觉得她帅得像是小说里行走天下的侠客,女生们害怕她老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可她也没有欺负过任何人。
她是个既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做所有事情都滴水不漏,同一道题她能在几分钟内给出所有的解法,800米体测她能把所有男生远远甩在身后,总之这个女孩完美得让你挑不出任何毛病,光芒万丈。”
秦尚远说得有点多,咽了口唾沫。
“可是这样的苏柏对所有人来说,她就像平原尽头的一座山。”
“平原尽头的一座山?”夏蔷柔扬起了眉毛。
“我以前看过一本小说,故事里说主角出生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他毕生的目标就是抵达故乡尽头的那座高山。”秦尚远说。
“于是他准备好了六匹好马和很多干粮,发誓要做部落第一个攀上那座山头的人,于是他就踏上了征程。可他走啊走,却始终觉得自己和山的距离好像并没有拉近。一年后,他吃完了干粮,累死了六匹马,可依然觉得那座山的距离不远不近,没了马匹,他就只能徒步朝着那座山走,吃草根喝露水......”
“蛮奇怪的故事。”夏蔷柔听得入迷。
“很多年后,他面黄枯瘦地死在了那条路上,死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山,失望地发现自己和那座山的距离好像还是那么远,和当年出发的时候一模一样。”
“苏柏大概就是这样一个人,”秦尚远轻声说,“她总是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你能看到她就在那,却无法走近她。
就像雾里朦胧的影子,遥遥伫立在水边,可等你一走近,她就消失不见了。”
“我倒不觉得,”夏蔷柔摇摇头,“其实在我的印象里,苏柏一直是个胆小的孩子。”
“胆小的孩子?”秦尚远有些吃惊,心说那位姐姐徒手开颅的时候可不像是能用“胆小”来形容的啊!
“嗯,”夏蔷柔轻声说,“姐姐小时候其实是个很淑女的孩子,喜欢小裙子和布偶熊,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反倒是我剪着短发,经常跟院子里的男孩们混在一起。”
夏蔷柔说的“院子”大概是那种动辄价值上亿的物质文化遗产。
“你们小时候生活在一起?”秦尚远问。
“嗯,院子里有一片池塘,里边有很多鱼,孩子们都喜欢去那里看鱼玩,那时候苏柏也很想去看,可是通往池塘的路上养了几条罗威纳犬,她怕狗,所以当别的孩子都一哄而散朝池塘跑的时候,她还抱着自己的布偶熊站在门背后不敢出门。”夏蔷柔轻声说。
“那怯生生的眼神我现在还记得,就像小狗一样可怜,我最受不了那种眼神了,所以我就牵起她的手告诉她不要怕,然后带着她去了池塘边,那之后她就天天黏着我,像个小跟屁虫。”
“这可跟现在的苏柏完全是两个样啊。”秦尚远一愣,很难想象那个胆怯害羞的小小苏柏。
“不过只有很短的时间,小姑去世之后,苏柏就从院子里搬走了,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初中了,因为那时候我也刚被送到都容市来。”夏蔷柔继续说,“可能是因为我被隔绝在家族的恶魔事务之外,而苏柏很早就拥有了契约,所以很多年后再遇见时,她对我来说已经变得很陌生了,我想叫她姐姐,可是她好像变了一个人,我最终也没能喊出口。”
“难怪你那么热衷于和恶魔有关的事情......”秦尚远低着头,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虽然说起来很幼稚啦,嘿嘿,夏家那股奇怪的血脉在我身上觉醒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可就是很开心,”夏蔷柔挠着额角憨憨笑了两声,下一秒,眼神里的光却忽然柔和了,“因为我总觉得要是能赶上她的脚步,被蓝湖录取,说不定就能再和她好好说话了,问问她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问她是不是过得开心。”
“对了,”秦尚远扭头,“你的小姑,也就是苏柏的妈妈,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
夏蔷柔沉默着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家族对小姑的死很忌讳,苏柏也是那时候被带走的。”
秦尚远点点头。
“你、你呢?”夏蔷柔忽然问。
“什么?”
“我小时候经常在爷爷嘴里听到关于秦家的事,”夏蔷柔举起左手,腕上小巧的玉环温润冰凉,“你手上的玉石是什么来历?”
秦尚远翻过右手腕,小石头在昏暗的光里闪着微光:“我妈给的,说是秦家的传家宝,我小时候发现它能打开各种莫名其妙的锁。
别人鉴定过说能值很多钱,可爸妈去世后,再穷的时候我也不敢卖,就一直留在身边当个念想。
后来约束局的人告诉我,这玩意儿叫‘狡之牙’,是一枚封印物。”
“别、别的呢?”夏蔷柔好像有些语无伦次,“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没有啊。”秦尚远看向夏蔷柔,很自然地摇了摇头,“话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附近安静得有些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