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秦尚远。”
“年龄?”
“好像......刚满18。”
“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灾后重建部门的女孩认真记着笔录,抬起头来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桌对面坐着的少年。
秦尚远挠了挠头,想着自己是不是给人工作添麻烦了,只好讪讪地说:“是18,是18,刚成年。”
女孩的搭档是一位国字脸的中年大叔,一看就是中央下派来的中流砥柱。
中流砥柱靠近女孩低声说:“这孩子去年底父母不幸遇难了,现在举目无亲,据说精神上受到了一些打击。”
“......”秦尚远的耳朵里听的一清二楚。
女孩眼里的疑惑忽然就烟消云散了,随后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怜悯。
按照规则,女孩又有些谨慎地问了秦尚远一些问题。
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更像是一场轻松的闲聊,秦尚远也逐一作答。
谈话结束,两位专员起身跟秦尚远握手。
“你是这次灾害唯二的幸存者之一,所以我们尽量问得详细一点,这也是上面要求的流程。”女孩温柔地说,“做完这个笔录你就可以回去了,感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哪里哪里,应该的。”秦尚远连忙起身回应,他身上还缠着绷带,全身的骨头疼得像是要散架了。
艾无常把身体交还给他之后,虽然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
但在那场战斗中他的治愈量已经超载,所以留下的一些小伤还得靠正常的途径来慢慢治愈。
“我们还有别的事,就不送你了,门口会有组里的车送你回医院。”国字脸向秦尚远微微颔首。
“感谢组织,你们辛苦了。”秦尚远也微微点头,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门外。
等到秦尚远的背影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女孩忽然有了一些疑惑。
“老师,这么一场大灾难,他们可是唯二的幸存者啊,上面难道就没让组织宣传一下抗灾英雄之类的么?”
国字脸摇了摇头:“没有,甚至都没让宣传,在所有人眼里受灾区的居民已经在灾难发生前就已经提前撤离了,不存在遇难者,也就不存在幸存者。”
“不过还真是诡异,”女孩皱起眉,脸上似乎漂浮着一团疑云,“方圆三公里的街区近乎被彻底摧毁,大片面积还有烈火灼烧的痕迹,所有的金属物质全被熔毁了,路面也像是被一头大铁牛犁了好几遍似的......”
“这块陨石造成了近千亿的经济损失,竟然没有伤害到一个人?”
“这就是奇迹啊。”国字脸幽幽地说。
办公室门口出现了几个张望的人影。
国字脸大力拍拍学生的肩膀:“记者来了,这次该你应付咯。”
“啊?”女孩霎时如临大敌。
秦尚远走出临时搭建的灾区板房。
阳光洒落在大地上,目之所及处是一片焦黑的废墟,远处百米高的大厦仿佛被一柄巨剑斩断了,拦腰对折栽倒在翻起的路面中央,变成了这片地区极其显眼的“地标”。
“陨石”灾难过去了一个多月,从一开始就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关注,在所有人都在感叹这是一场无妄天灾的时候,惊人的消息传来了。
受灾区的民众竟然在陨石到来的前6个小时,以紧急演习的名义,全部撤离到了安全地带。
受灾区竟然没有任何伤亡!
这是何等的神迹!
当然,新闻媒体最终还是将这件千古未有的奇事归功于官方先进正确的决策,与百姓相互之间的紧密配合。
新闻里说它不仅是一次简单的灾难胜利,还象征着我们“人定胜天”的韧劲,“乐观奋进”的狠劲,更有一股“不破不立”的傲劲。
由于事发时间是2019年4月23日凌晨,所以这一天也被定格为这个国家历史上最值得纪念的日子之一。
“423奇迹”。
不过人固然没事,城区倒是实打实地挨了一记“陨石”,警戒线已经拉起了一个多月,受灾区在未来的五年将要迎来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重建。
不少带着相机的记者徘徊在警戒线之前,每天记录灾区的状况变化。
警戒线内则是每天重复着搜救工作的军人和消防员,还有奔走在每座废墟间负责测算损失、评估危险系数的工程师。
都容市的其他市区和往常一样运转着,到了夜晚依旧流光溢彩,从空中看去宛如一顶镶满宝石的皇冠,只是有一块黯淡的驳杂。
除了满目疮痍的,其他一切照旧。
“小哥,这边。”部门的司机摇下车窗,对着秦尚远挥手。
“来了来了。”秦尚远不好意思让别人多等,下意识地迈开步子小跑。
可背上的伤口一跑起来就疼得厉害,于是他又只好老老实实放慢了脚步。
一辆黑色的奔驰s从外围迎面驶了进来。
秦尚远一愣,车里坐着的那个人影看起来有些面熟。
奔驰s交错着滑停在部门的公车前,车里的人摇下窗对着公车司机说了些什么。
司机点点头,随后冲着秦尚远喊:“嘿小哥!你姐姐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刚通知得接领导去了!”
话音刚落,公车司机利落地踩下油门,一溜烟就消失在了一片荒莽的废墟之中。
留秦尚远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不对,姐姐?
什么姐姐?
难道我爸背着我妈......
秦尚远正愣着,一个穿着粉白色连衣裙的身影蹦蹦跳跳地下了车。
“啊呀!小远子咋这么巧在这遇见你啦?”来人将墨镜往额头上一抬权当发箍,她呲着个大牙,乐呵呵地冲秦尚远笑。
“......”秦尚远的手腕上,小石头有了磁铁被吸引般的轻微拉扯。
“我说谁开奔驰呢,原来是你。”秦尚远叹了口气,皮笑肉不笑,“还莫名其妙占了我便宜......”
“啊?”夏蔷柔一愣,以为是秦尚远嫌这个品牌的车不够格调,“奔驰......不是,法拉利我倒是有一台红色的,但杨妈说开红色的车太高调了我就......你要嫌奔驰老气的话我下次可以开那辆黑色的保时捷。”
“......倒也不是这个问题,”秦尚远动了动嘴唇无语凝噎,心说富婆的脑回路果然和他这种屌丝不一样,“今天周三啊大姐,不去上学怎么来这儿了?”
“哟,谁还上学呢,”夏蔷柔眼神睥睨地抄起手,“本小姐我忘了告诉你,我要跟你做同学了!”
夏蔷柔脚上蹬着一双锃光瓦亮的珍珠白小牛皮鞋,镂空花纹的纯白腿袜拉到膝盖以上。
那套裙子的风格则有些洛丽塔的感觉,但设计上要收敛克制得多,用料看着也很讲究,想也不用想是她找设计师专门订制的。
夏蔷柔不喜欢穿成衣,像什么时装周之类的新品发布会自然也是不太屑于参加的。
她有上百件奢侈品的衣裙,连吊牌都没剪就堆在衣帽间里吃灰,常穿的倒都是按照她的要求订制的衣服。
既不落俗又合身,倒也是蛮符合她的气质。
快一个多月没见了,这个女孩居然还换了发型,是最近很流行的公主切。
飘逸的长发披在身后,短发则贴着脸颊,勾起俏皮的弧度。
“同学?什么同学?英冬要和我们高中合并了?”秦尚远愣了,“哎哟你别扯我我疼疼疼疼......”
屁股落在了副驾驶上,秦尚远这才感觉到了轻松一点。
“什么英冬,是蓝湖啦。”夏蔷柔启动引擎。
她轻点额头,长发散落,墨镜落下来架在鼻梁上,何等的意气风发!
“不是,蓝湖真给你录了?”秦尚远下巴快掉到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