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升掉头,就往回走。
“怎么,一大爷没让你进屋?”贾成章问。
“他好像这会儿没在家,我待会儿再去一趟。”
“一大爷在二道口的向阳拖拉机总厂守传达。没在家,今儿他肯定上的是白班。
他的婆娘应该在家吧!
对了,她是个哑巴。
你跟她也说不上话......”
贾成章对一大爷家的情况,貌似很清楚。
他一张碎嘴子,磨唧的没完没了。
76号中院南厢的正房里。
一大爷的婆娘,正用自个儿干瘪的“食堂”在奶着孩子。
俗话说,带崽的婆娘三年颠。
埋汰的很。
谢映红毫不畏惧“倒春寒”干冷的天。
她把一条胳膊,抽出了老棉袄的袖筒,掀开自个儿半拉儿肚兜,敞着怀,给刚满月的小闺女加餐。
“娘,我饿。”
谢映红给陆红安一连生下了仨丫头片子。
大的不过三岁,小的还在襁褓中。
俩大闺女的名字分别叫陆招娣、陆盼娣。
抱在怀中吃奶的小闺女还没给起名。
估摸着,这名字也离不开陆什么娣。
“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花有荣枯之期,水有无尽之流。”
老天在给人带来艰难困苦之时,总会留下一线生机。
谢映红说不了话,耳朵也不灵光。
她却在无意当中练就了一个本事,读“唇语”。
“啊吧,啊吧。”
谢映红在用她的方式,回应着围绕在身边的俩闺女。
“娘,咱们家是不是没吃的了?”
大闺女的声音很稚嫩,她听不见,却读懂了。
谢映红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家里头,就她家老陆一个人的工资顶着。
她这个当婆娘的,得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谢映红是一个苦命人。
刚出生,娘就死于产后的血崩。
她打小,就背上个克死亲娘的骂名。
成了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可怜。
七岁那年,她爹在别人的撮合下续了弦。
娶了一个带着俩拖油瓶的寡婆子。
有道是,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
人,上辈子得造了多大的孽,这辈子才能摊上个恶毒的继母。
打那以后,谢映红每天都在苦水里头泡着。
吃不饱,穿不暖......
小小的年纪,就得承担起所有的家务活。
她起早贪黑地干。
还得侍候着继母跟她那俩小崽子。
只要稍微有点儿疏忽,或者某些人的心情不佳。
她就会平白遭到继母的毒打。
在这种非人的环境中,谢映红如同小草般坚强的生活了十年。
1945年冬,是个抗战胜利后,举国同庆的日子。
在这个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气的日子里。
谢映红被继母以两块现大洋,三斗麦子,也就一头生猪的价。
卖给一个棺材瓤子做填房。
棺材瓤子是本地的一个地主老财。
名声忒臭,迎风能臭出十里地去。
为富不仁,横行乡里,“吃喝嫖赌抽”他就没有一样不沾的。
最为令人不齿的是,这棺材瓤子有个不为人知的怪癖。
但凡被他娶回去的女人,少则仨月,多则一年,必定会暴毙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