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母流泪道:“你个闷葫芦说话啊,从小你就是心里下定了主意便不做声。我告诉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做那忘恩负义之徒,我可不愿意有个没良心的儿子。”
梁母骂儿子骂得太大声,一旁得乡邻也伸头来看。
远处重重得脚步声,慢慢靠近。
里正梁茂川扬着声音,笑呵呵的走来道:“源哥大嫂训子呢?着大侄子刚进门,怎么嫂子也不让孩子吃饭就让孩子跪着?”
说着走到院门口劝道:“这夜深了,快让孩子起来。”
梁母正在气头上,没好气道:“我教育我自己的儿子,里正这也要管么?”
梁茂川呲着白牙笑呵呵道:“山伯贤侄马上就要举孝廉了,你让这马上举孝廉的儿郎庭院跪母怕有不妥吧。”
梁母忽地想起这事,赶紧让山伯起来自己也收起眼泪,换了副笑脸走近道:“我刚问他功课,他答不上来,我这脾气一着急,所以罚他下跪了。”
里正背着手说了句快给贤侄准备饭菜吧,驱散了其他人,一双大脚咚咚咚又走了。
梁母冷静下来也觉自己刚才鲁莽了,便让梁山伯起身,母子二人进内室再说。
孤儿寡母本就不易,婚事连带着儿子的前途。看到所住茅草,所用粗陶,哪一样能与昔日姜府所比。再想庶妹那得意表情和她那女儿祝英台,梁母内心苦涩怎么能让她平静下来。
梁母坐在织布机上当着儿子面垂泪。
梁山伯听母亲说自己是背信弃义好能容忍。听到自己和常婉央结婚便是报答常夫子,他便不能忍。
大丈夫存于天地,怎么成婚成了一种报答,何况常师母本就看不上不自己。婉央和他本就没有成婚之意,若他们两人婚后只为报答,这样的日子便难过了。
不如自己依然拜常夫子为师傅,把婚事退了。自己有手有脚挣得功名也能报答常夫子。
他的这番心思只存在心里,万万不可说出口来。他从未见过父亲模样,认常夫子为义父,常夫子待自己视如己出。
可自己母亲从小到大想要让自己答应什么条件,便会坐在织机面前诉说亡父。以孤儿寡母不易挟制自己。
小时只觉母亲不易,只在近日从珊瑚手链出现,他开始细细想这十几年的生活。
在书院与其他学子对比,忽而发现,自家日子并不像母亲口中所说那样穷苦。自己有水田几十亩,家里佃户五六个。四季皆有新衣穿,顿顿也都有肉吃。不能比那些大户的庄主,只在梁家渠,自家也算数一数二。
他是文人书生,对生活经济并不十分在意。母亲也教他大丈夫应心存天下,只要他专心读书即可。今日细细算来,自家比那书院书生有些可要强上一些。
见母亲坐在织机上垂泪模样,心下又是不忍,只得上前安慰。见母亲止住眼泪,他问道:“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子错了。母亲每每坐在这织机前心中酸苦,莫非母亲幼时家中辛苦,母亲家人以织布为生?”
提到幼年,梁母叹气道:“这织机是我与你父亲婚后所置。那时你父亲,四处奔波。家中的也没什么积蓄。为娘便织布起来,所以每每看见织机就会想到你父。”
梁山伯赶忙给母亲倒上一杯凉的牛乳,又问:“母亲实在不易,咱们家有这样的水田,母亲何必织布?”
这样简单的问题,梁母却不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