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席间碍着主家的情面,都是乡里乡亲,心里看不上姜家,嘴上也只说庄务和些风流韵事。俗话说墙倒众人推,姜家这墙哪怕没有人去推,自被流民抢了之后,运气像也被冲散了。
第一批冬衣棉布刚采买回来,本来要和姜家共制军衣的几个庄子,因姜老三的事,全都退出。现在除了二儿媳娘家被缠得没有办法,其余田庄的全都找理由不干了。
一面是到期不交就斩的军令状,一面是纷纷撤走的乡亲。姜家这些日子如同数着死期过。后来工钱加了三成,才有些外乡人肯干。
可那是三万套,离交货的时间还有不足两月。几个外乡的人怎么够。
姜老太整日不是骂人就是号丧,一会骂老三个败家子拖累父母,一会骂姜正礼为何找这样这样一个招揽祸事的亲家,最后连姜老太爷也一起骂,说他不会教育子孙。
余氏因姜老三的祸事,分了姜老三财产就要担姜老三的生意,回娘家借粮,父母和兄嫂弟妹的眼神各个鄙夷。
她一时间只叹自己命苦,她嫁过来时,姜家还没有起势。等儿子初长成时,姜家眼瞅着祸事不断。
今日百日宴上主家和她打了招呼让一个侍女给她领进席面就自去了,她想借着这次宴饮,再和几家女眷说说‘军衣共制’的事。可在座的女客似乎都在躲她,没一个往她面前坐的。
她知道这样等下去不行,撩着裙子起身去和几个庄主夫人打招呼,坐下来说今年棉布花样,几个夫人见她主动凑过来,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等余氏说起经军服的棉衣时,几个庄主夫人眼睛只是相互看,打断她的话。几人说起今年新酿的桂花蜜来。
余氏撑着脸面陪笑道:“几位姐姐,当初咱们是算过账的,我们几家都能营收不少。姜老三的事他该受得罪他也受了,咱们可是乡里乡亲,我们可是无仇无怨的。”
几位夫人不嘲弄,也很是无奈看着余氏。心眼好的黄夫人见余氏这般下身段说话,主动向她道:“姜夫人别怪我们狠心。
县志有云:同县同乡同族杀人者,要受剐刑。同县同乡不同族者杀同乡者,需逐出此地。你家姜老三犯了乡约。还惹了赵家堡,幸而赵家那小娃没死,否则今日姜夫人也就不能做在席上了。我们哪里敢再和你家做生意,姜夫人,你就别难为我们了。”
几个夫人纷纷说是。
余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明白黄夫人说这话,是所有人想说的,抓住自己胸口交领,止不住哭起来。
那几夫人见余氏痛哭,赶紧起身往别处不敢再说,那黄夫人本身就是个心善的,虽不能和姜家一起做生意,见余可怜复又回来坐下。
小声对余氏大道:“祝夫人,知道你心急我和你分分忧。你那二弟妹的娘家也是棉麻的,不行就多给娘家些银钱让他们先救命才是。
还有你那小姑子祝夫人。你请她来,难道还帮姜家渡过难关?咱们关系好,我给你透个底。你们姜家要倒了。你么羽家庄,这么大块好地方,多的是有人想要呢。你还是快快想办法才是。”
姜老三做得恶,像毒蛇毒液,终究要蔓延到姜氏满门,余氏只觉眼前一黑,什么也都不知道了。
等余氏在醒来,见只有庄阿娘在自己床榻边抹泪。院子外吵吵闹闹得让她不得半刻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