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槐身影飘逸,踏在如潮水一样的黑雾中,身上大氅猎猎作响,整个人犹如一抹银色闪电,蜻蜓点水之间,身旁的景象在迅速倒退。
好像是压根就没有发现乌船的异常。
又或许是压根不在意乌船上的异常。
他漫不经心的直奔乌船而去。
上船的第一时间,那些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身影先是一愣,有些疑惑,而后触动了什么,纷纷调转目光,从沈知南的身上挪开,看向了他这个不速之客。
一双双显得阴森呆滞的目光此刻异常懵。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浑身冒着白光的男人?!
另外,对方是谁?
阴风四起中,
只见乌船上所有身影不约而同的一起张开嘴巴,
泛黄且布满污渍,甚至都不算完整的尖锐牙齿顿时上下开动。
像是在撕咬血肉,又好似成百上千口破风箱的生锈发条的咕哒咕哒声。
说实话,这声音足矣令绝大多数人感到毛骨悚然,即便是仙都会止不住的心生寒意。
这种悸动来自于气血元神中。
“你…是…谁?”
“是…谁?”
“是…谁?!!”
阴森刺耳的音调一连问了三遍,声音一遍高过一遍。
到了最后,所有的声音变成类似于歇斯底里的嘶吼。
同时,这些行尸走肉原本一双双铁青的眼睛更是变得猩红一片。
红色的幽光撕裂黑暗,悬在如墨一样的空中,像是一只只饿得发狂的饿狼浮动,红的让人心悸。
因为江槐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只是眼神平静淡然的看着这些隐藏在黑雾之中的身影。
这种面不改色的神态让黑暗中的那双双眼睛忍不住愤怒。
凭什么这样淡定,这里可是他们的主场。
这里是小地狱,生者来之必死。
地狱有小,大之分。
严格来说,不管是小地狱还是大地狱,其实都不属于幽冥。
幽冥主轮回,但地狱之中却并不存在轮回。
凡是被责判到地狱的魂魄,都会无休无止的遭受难以想象的折磨和惩罚。
但地狱和幽冥却又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幽冥本为黑暗,黑暗到极致便会成地狱。
没有地狱的幽冥,算不得地府,而只有地狱的地府,只能算是炼狱之地。
至于小地狱和大地狱划分的标准,其实也很简单。
无非是前者规模略小,后者规模稍大。
但若是论起凶险程度,则要具体分析。
江槐自是不需要怎么分析。
目之所及,世间一切奥秘在他眼中流转,犹如繁星般闪烁,光辉夺目,这个小地狱的一切隐秘也尽皆展现在江槐眼前。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这幽黑之地的尽头。
星辰闪烁的眸中更觉有趣。
却也是在下一刻。
四周的夜幕突然剧烈翻滚起来,像是一头即将复苏的猛兽在不惜一切代价撞击着束缚自己的棺龛。
隐隐间,下方的暗流中,有一道庞大的身影想要直立而起。
这般架势,让沈知南面色苍白,心脏跳动犹如一声声擂鼓,仿佛下一刻便会直接从他的胸口里面撞出来。
这真的是他能够梦见的?
可如果真的是他能够梦见的,为什么自己在梦里面这样窝囊憋屈?为什么就不能把自己梦的厉害点?
要不自己尝试跳船,没准能够直接醒过来……
之前都是这样醒来的。
虽说醒来之后再也睡不着,但也避免了继续做噩梦。
“老实点。”
江槐瞥了一眼满腹心事的沈知南,又看了看下方涌动的黑影,最终朝着后者淡声呵道。
回应江槐的是一声嘶吼。
江槐见状直接摊开手掌,手心之上突然间腾起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犹如一轮炽热的太阳,灼热无比。
烈焰的颜色深邃而热烈,火舌翻滚,肆意舔舐空气,每一次翻滚都带来一阵热浪,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它点燃,扭曲得翻涌不止。
烈焰散发的热浪瞬间笼罩乌船。
霎时间。
乌船之上,这些行尸走肉般的身影顿时就像是被泼了硫磺一样,纷纷发出惨叫——
双眼被烈焰映照得通红,脸上的肌肉在痛苦中扭曲,仿佛要裂开一般,浑身迅速变得焦黑,滋滋地冒着黑烟,如同被烤焦的枯木,下意识的用手遮挡双眼,但烈焰的热浪依然无情地穿透指缝。
明明只是巴掌大小的火光,却拥有无法想象的威力
同时,乌船上的风帆被烈焰的热浪烧得破败不堪,帆布上裂开的口子在狂风中呼呼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撕裂开来。
船身也在烈焰的灼烧下开始扭曲变形,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声响,似乎下一刻就会直接沉船。
一声哀鸣响起。
那潜藏在黑流下的身影直接老实下来。
“呼呼呼……”
乌船再次驶动,伴随着木桨轻轻划破水面的声音,缓缓向前,驶向那前方幽黑的不可知深邃之地。
江槐立于船头,衣袂随风轻轻摆动,眼神依旧平静而深邃。
随着乌船的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只见前方黑雾缭绕之中,一座古老的祭坛缓缓浮现而出。
祭坛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祭品,有古老的符文在祭品上闪烁,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而在祭坛的中央,则是一尊巨大的雕像。
沈知南瞪大双眼。
那雕像,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不过雕像的嘴巴大张,里面幽黑不可知,像是一个通道,就是不知道通向哪里去。
这时,沈知南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急忙扭头。
发现身旁这个身穿白色大氅的男人正在徐徐看向自己。
还没有等自己先开口说话,对方却是率先道:“明日本座会去找你,赐你一场大机缘。”目光从小地狱的通道收回,江槐不紧不慢的说道。
他之所以来这里,主要是为了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想。
地府中的鬼帝职业怕是和境界修为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是和其他方面,比如说,自身可以一方炼狱通道。
沈知南愣了愣,不过还没等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无比起来,像是有人用力拨动水中的海市辰楼一样,紧接着,自己再次恢复了之前那种溺水的感觉。
再然后,便直接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