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旷降曹是六月初十前后的事儿,随后曹操传檄而定清河郡、安平郡全境,做完这一切已是六月下旬。
再回师把邺城彻底包围,并且开始筹备挖沟水攻淹城,已经是七月初了。
曹营高层心里倒也清楚:只要水攻之谋成功,邺城是撑不过三五个月的,最晚入冬后肯定能攻破。
历史上曹操围攻邺城花了那么久,是因为他一开始没下定决心水攻,他知道水攻对邺城的人口和设施破坏太大,将来自己占领冀州后,实力也会有所损伤,而且对冀州的民心向背也会有很大的打击。
但现在有刘备在背后威胁,曹操一切求快,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这才会“一上来就开大,到新手村直接堵门”,完全不给袁尚机会。
不过,到了水攻之策具体实施时,跟历史同期相比,还是稍稍出了些纰漏:
原本的历史上,荀攸劝曹操水攻邺城时,还用了一招示弱掩护的伎俩。那就是在挖沟时,一开始挖得很浅,故意假装不懂怎么搞这项水利施工、假装对河北的水利条件不了解。守城的审配看在眼里,误以为曹军不懂行,不了解漳水水文,也就没有太过提防。
而实际上,荀攸却是在用这种“豆腐渣工程”作为掩护,在骗得审配放松警惕后,背地里突然加急施工,最终瞒天过海,挖成沟渠发动水攻。
(注:这是史实,《三国志》原文是“初令浅,示若可越。配望而笑之,不出争利。太祖一夜掘之,广深二丈,决漳水以灌,自五至八月,城中饿死者过半。”)
但是这一世,蝴蝶效应在这个问题上就显现了:因为官渡之战后,田丰一直没死,虽然袁尚掌权后,对田丰的信任还不如审配这种嫡系死党,但田丰毕竟还是能在一些战术问题上说得上话的。
在荀攸的“豆腐渣工程”烟雾弹如期骗过审配后,却没有骗过田丰的眼睛。田丰看出荀攸必能加速施工完成水攻,力劝袁尚半夜派敢死队出城破坏施工。
袁尚问审配该如何处置、是否有这个必要。
审配一开始也觉得没必要,认为会白白浪费兵力。但是在田丰和审配于袁尚面前当面辩论了一番后,审配终于意识到确实有这個危险性,这种低级错误不像是荀攸这样的人会犯的,只好勉强答应派兵敢死突击。
可惜的是,袁尚的绝对实力,已经比曹军弱太多了。
邺城城内的军队要是有这个实力野战破敌,那早就不至于困守孤城。
所以派出敢死队夜间出城破坏,虽然一开始给曹军的挖沟民夫造成了不少的伤亡,但随着曹军加强了防护、增加了兵力后,这种破坏也就打成了消耗战。
最终的结果,只是比历史同期的邺城之战、造成了双方更多的伤亡,也拖延了曹军水攻完成的时间。
如果没有田丰这个扰动因素带来的蝴蝶效应,曹操可能十天之内就完成放水淹城的动作了,现在却要拖到大半个月。
而双方厮杀烈度更大、士卒损失更多后,邺城内的人口数量也随之稍稍减少,吃粮食的嘴也变少了,曹军放水淹城后、要想让城中‘饿死大半’所需的时间也变久了。
攻城过程中的伤亡也增加了,破城后能抓到的俘虏、回血的缴获,也变少了。
一言以蔽之,就是从时间和战果两个维度统计,曹军都因为田丰的作梗,而变得比历史同期收获更慢、收获更少。
而为了应对田丰带来的突然阻力,曹军也必须火线做出调整。比如因为挖沟民夫的大量死伤,就要就地强征多抓辅兵。
而跟袁军出城反击的敢死队作战导致的额外损失、以及抓民夫和保护民夫所需的额外正规军战兵,也必须从后方补充。
这就导致进入七月份后,曹军不得不在原计划的基础上,进一步从其他防区抽调兵力。
而曹仁的徐州和淮北防区,虽然已经是眼下曹军最重要的防区了,但也免不了被曹操稍稍抽走了数千至万余人的兵力,导致曹仁手头越来越捉襟见肘。
相比之下,夏侯惇和于禁在南阳方向,被抽调的更多——曹操敢这么干,也是无奈之举,他笃定刘表是无志之辈,不可能从宛城攻破博望、叶县北上,所以才赌了这一把。
而曹军的这些新动向,哪怕做得再隐秘,对于早就盯着他的刘备阵营而言,迟早是会发现的。
这一切,也都会转化为刘备军秣马厉兵、准备北伐徐淮的契机。
……
时间线回溯到七月上旬,视野也回到淮南郡的合肥。
自从四月份来到合肥后,整整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刘备也没闲着,一直在暗暗整军备战,只等着曹操被黏住、曹军南线兵力空虚,他就能挥师北伐。
赵云、关羽这几个月也一样兢兢业业,编练部曲,时刻跟主公密切联络,汇报各自防区的军备情况。
随着去年冬天种下的冬麦,在今年五月份再次取得丰收、并且在六月完成晒干入库和征收工作。刘备军在前沿地带的军粮储备,也再次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足够征调更多的部队投入一线作战。
关羽去年冬天跟夏侯渊那一战中,累计抓获俘虏近两万人。这些俘虏都是战兵,而非辅兵、民夫,质量跟最近太史慈在南皮之战中抓获的炮灰,完全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