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菊英烦躁地摆摆手:“没事了!弄错了,是认识的。”
她这么说了,亲友们也就没再上前。
只是反正过节,闲着也没事,来都来了,也就没急着走,装着闲聊,实际上是在看热闹。
一直没吭声的男人打量了钱叔两眼,知道这人是她前夫,不高兴地道:“我累了,要吃饭,李菊英你把这些人搞走,看着都烦。”
“知道了。”
陆怀安他们这次是去进货,身上带了钱,怕引人注意,特地穿得破旧一些。
李菊英瞥了眼钱叔和陆怀安,在陆怀安脸上顿了顿,眼睛一亮,扫到他们衣服,又多了丝鄙夷。
多少年了,还是混成这样。
“行了,人你也看了,我们家这过节呢,就不留你吃饭了,你带着你的人赶紧走吧啊。”李菊英说完,绕过他们就想进屋。
出乎意料的是,钱叔之前那么生气,现在反而平静下来。
他目光诡谲地盯着她,突然问道:“你知道我老家在哪吗?”
停住脚步,李菊英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就你家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凭什么要记住?”
当时他也提过一嘴,说了个地名,说什么风景秀丽,想带她回去看。
笑话,哪个穷乡僻壤风景不秀丽?
她还准备嘲笑两句,钱叔点点头又问:“那你知道我在哪做事吗?”
“知道个屁。”李菊英不耐烦了,翻了个白眼:“行了别翻旧账了,来来回回就这么些破事,当初我都说了,离了离了就别再见面了,要不是你,我早再嫁了,也不至于折腾这么多年。”
钱叔嗯了一声:“你讨厌我,所以你也讨厌果果。”
“对!”李菊英冷笑一声,怨恨地瞪着他:“要不是带着她这拖油瓶,我早再嫁了!当初我说了我不要生不要生,你非要生,说我生了就答应离婚,行,我生了,结果你又不要!非要塞给我,怎么着,看我把她养在鸡窝里头,心疼啦?你心疼你早干嘛去了?”
钱叔冷冰冰地盯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我给了钱的,我每年赚的钱,除了生活费,全给你了,养十个果果都绰绰有余!”
“是,你给了钱!所以你每次来,她都好好的,是不是?”李菊英想起从前那些事,真是一肚子的火,想着果果那糟践样,心里又有丝痛快:“早都约好的,六月来就六月来,每年五月就开始养好,六月我都给打扮得漂漂亮亮呢,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舒坦我也舒坦,是不是?谁让你现在来的,你自己找不自在怪我喽?”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她给你吗?”钱叔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神情紧绷中竟似有一丝快意:“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生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给她上户口吗?你知道为什么我那么舍不得,却坚持要把孩子给你吗?你知道我为什么想了那么多名字,却只给她取了个小名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李菊英晕头转向。
她一个都回答不上来,梗着脖子骂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你是个神经病!”
“对,我神经病!我他妈眼盲心瞎绊坏了脑壳才会娶了你!”钱叔咬着牙,一字一顿:“当初可不是我要娶你,是你成分不好,非要嫁我避祸的!要不是你哥!要不是你哥!”
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他跟她哥拜了把子,她哥临死前唯一的请求,是求他娶了李菊英,救她一命。
李家成分不好,父亲死了,她哥也活不了了,眼看着,妹妹也将难逃此劫。
唯此一途,再无生路。
那么多兄弟挚友,临死唯他一人冒着风雪赶到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