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反常了。
而且也太不合常理。
要知道,一个月之前,淮扬还要死不活的。
虽然新厂长各种奇怪的操作,真把淮扬拉起来了,但也只是赚到了钱。
真要说起来,这算是钻了政策的空子。
他赚了,客户赚了,亏了一长截的是供货给他的厂家。
可是这种钱,它是有限制的。
不是说,人家就是傻的,把利全都让出来给淮扬,不计回报,不计得失,一心就想把淮扬拉扯大。
依陆怀安说的,那简直是亲妈都做不到。
那么,有什么理由,能让人把这么多的货,全都低价给淮扬,让他们再转手出去,实实在在的赚钱呢?
龚皓听了都不敢置信,失笑:“这,怕是直接把整个厂子一年的利润都拱手相让了……就为了讨淮杨欢心?烽火戏诸侯?”
关键是,淮扬新厂长那也不是女的呀!
“就算真是有关系,那也不至于昏头到这种地步。”陆怀安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钱叔不多会儿,也赶了过来。
三人好好讨论了一下,真的想不出这笔交易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说他淮扬新厂长靠谱吧,他上任后干的事儿就没一件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
说他不靠谱吧,他又三番两次拿得下这么大批量的货。
“先前他还把缝纫机换了个遍呢,听说也是这法子。”钱叔皱着眉头,有些迟疑:“总不至于,他这批货,也打算用这个方法吧?”
陆怀安和龚皓对视一眼,都果断摇头。
“那应该不能的。”陆怀安清了清嗓子,手在桌面轻轻一敲:“这么大的量,可不是原先那般小打小闹,哪个厂承受得起这样的损失啊。”
随手拿过算盘拨了拨,龚皓算完抬头:“从上一次他出货,到现在,如果真要赶出这么大批量质量正常的布料,怕是得全南坪的厂子全都赶工才行。”
还不一定赶得出来。
钱叔立马抬手:“那我们是没接到消息的。”
这一下,他们三个当真是想不出来了。
总不至于,这货是天上掉下来的噻?
陆怀安手指在桌上慢慢地顿,思索良久,才果断地道:“这批货,我们不要。”
“啊……”
又不要啊?
上回老马可是转个手就赚了一大笔呢,钱叔是真的觉得有些可惜。
当时他本有机会的,但是陆怀安发了话,他就没跟上。
结果老马一直嘲笑他胆小如鼠,说这简直是送到嘴边的肥肉,他居然不吃。
“对,我不吃。”陆怀安认真地看着钱叔,冷静地道:“你有没有想过,淮扬这样搞,最终受损的是谁?”
钱叔怔住,迟疑地道:“……原厂家?”
不啊,虽说是盈利少了点,但淮扬这边都放话出来了,他们厂家也是有盈利的。
只是赚的没那么多而已,真要量大的话,走薄利多销的路子,也不是不可以。
龚皓也在琢磨:“接手布料的?也不对啊这……”
原厂家没亏,淮扬大赚,接手的厂家虽然价格略高了点,但是相比于市场价,还是有得赚的。
要不老马也不能这么兴奋,一有机会就想冲。
陆怀安点点头,关键的就在这里。
他手指在桌面轻轻一叩,一锤定音:“是国家。”
全都没亏,因为这中间出钱的,是定向,是政策。
要不是双轨制,淮扬压根不可能有现在的这昙花一现。
钱叔听得皱起眉头,当真不觉得这里头为什么会出现亏损者。
倒是龚皓被点了一下就明白了,哦地一长声:“难道……买材料的这些钱……”
压下去的价,付原料的这些资金,淮扬有机会偷梁换柱的底气,全都是上头的扶持。
他们是真的一心想救淮扬,奈何这么好的机会,被淮扬拿来做了搞钱的工具。
“他们这,也算倒卖吧?”
陆怀安笑了:“这当然是倒卖,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倒卖。”
往后倒个三年看看?谁敢伸这手?
听了他们的分析,钱叔也怕了。
他连连摇头,真不敢趟这混水:“算了算了,我们这小老百姓赚不来这要命的钱,我看我还是回去好好搞厂子吧!”
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陆怀安笑了,叫他们起身:“一道吃早饭吧,哎哟,起来就在琢磨这事儿,饿得我头都晕了。”
昨晚被敬太多酒了,肚子里没啥东西,胃早就空了。
钱叔回去后,老马又来寻他喝酒。
俩人也算是打过不少交道了,钱叔叫了他吃饭,如此这般一番后,坚定地拒绝了这次的合作。
并且,他还温声劝老马,最好是见好就收。
这一次淮扬玩得太大,要是出事了,当真不好收场。
老马沉着脸,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没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