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医生说的回光返照,陆怀安的心重重一沉。
宋老伯倒是想得开,说自己没啥事了,不喜欢医院这味道,只想回家待着。
回家后,他精神头也挺好的,还拄着拐,教人扶着去儿子女儿坟前转了一圈。
只是临走的时候,他指着旁边一处,笑着看向陆怀安:“这是我替自己选好了的。”
回去之后,他就开始发烧。
人都烧糊涂了,却还惦记着沈茂实。
都让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沈茂实是个心地善良,老实憨厚的人。
自从把他接回来,那真是事无俱细,处处把他料理得妥妥当当的。
久了,宋老伯也把沈茂实当成了自家孩子。
说这辈子儿子孙子都有了,心里踏实,就想再见一面沈茂实。
陆怀安听得眼热,握着他的手,给他承诺:“茂实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您再等等。”
医生也来看过,说是大概熬不过晚上了。
到傍晚的时候,沈茂实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
他没有开车,他是坐火车回来的。
一堆的货,他没有拉回来,让徒弟在那里守着,叫崔二过去换他。
他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进了屋后,他扑到了床前:“师傅,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宋师傅一直昏昏沉沉的,眼睛却是渐渐睁开来了。
他握着沈茂实的手,唇角溢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回来了就好……茂实啊,你是个好孩子……”
沈茂实说着安慰他的话,泣不成声。
眼看宋师傅进气少,出气多,最后一次,竟是紧紧握住沈茂实的手,露出了一抹温软的笑容:“歧儿,爸很高兴。”
歧儿。
这是……宋师傅的儿子。
沈茂实心一跳,猛然抬起头。
却看到,宋师傅眼睛一闭,溘然长逝。
手也渐渐松了劲,唇角那抹笑却丝毫没有消减。
懵了两秒,沈茂实放声大哭。
一直到送灵,沈茂实喉咙都沙哑了。
黑山岰这,先前宋师傅看好的地,终于将他放在了这里。
整整一长排,他一大家子人,终于团聚了。
“莫哭了,这是喜丧。”
“是啊,想开点吧,宋伯走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呢!”
人老了,摔一跤就没了。
也没受什么苦楚,没受什么罪。
这在老人看来,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更何况,虽然宋伯家里人都没了,但这些年,他却享受了天伦之乐。
于宋伯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沈茂实颓丧了好些天,情绪才慢慢平复。
陆怀安也很是感慨,给他放了假,让他缓和一下。
好在天气渐渐转暖了,这些坏消息也没再出现。
春暖花开,又是一年好春光。
去年谈好的合同,今年就得开工了。
酒店这边,沈斌他们下来后,初八就开了工。
钟万则等到了十六,才搞了开工仪式。
他们这些路,划定后便由市里头去谈了地,他们只需要按照合同上的路线施工就行。
第一条公路,自然是从新安村修出来。
这可是所有路里,最宽最长的一条主路。
修建的这天,村里人都高兴极了。
敲锣打鼓,恨不能告示天下。
其他村的人虽然也羡慕,但更多的是高兴。
“反正修完他们的,就轮到我们了!”
村村有份呢!
他们是高兴了,西区村民不乐意了。
凭什么啊?东区已经有这么多的好处了,咋回回好事,都是他们优先的?
尤其是听说这钱还是西区的厂长们出的以后,他们更不满了。
跑去了厂里头闹事,被人轰了出来,又跑去市里叫骂。
搞的西区领导心头火起,指着那正在建设中的大桥骂道:“眼睛没吃油是不是?他们修路,我们没修桥吗?这么大座桥不叫好处是吧,还要怎么样才叫好处?”
明眼人儿都知道,这桥是通往哪的。
他索性叫人,把施工图都给贴在了门口:“有眼睛的就都来瞧瞧,我们争取过来的项目,你们就闭着眼睛骂是吧!?”
修路,那也得有东西修啊!
现在没有修桥,就靠着那老桥,能运多少东西的?
交通不便,修条路,他们西区比东区要贵上许多,划算吗?
东区修三条,都只有他们两条路的价格,这多出来的钱不是钱吗。
被他这么一通骂,民众反而信服了,不骂了。
转过来又催着修桥速度快一点。
“人家修路的多快!去年说修今年就修好了!”
“就是,我们这呢,说了一年了,还是这个鬼样子!”
气得搞工程的暗地里直骂娘:“人家有陆怀安做靠山,我有啥?”
他要啥没啥!
人钟万听说现在都并入了陆怀安名下,呼风唤雨的,项目接得手软。
他几乎是底价入了这个工程,现在悔得肠子都悔青了!
一点油水没得,就赚个辛苦钱,催个鬼哦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