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吾伏在地上痛哭流涕,他确实没考虑过这些,甚至说考虑到了,但不在乎。
作为威望最高的文臣,朱雄英对他一直礼遇有加。
这也让刘三吾产生了一种错觉,当今的圣上礼贤下士,尊重臣子,又有一颗善良之心,毫无老皇帝苛刻肃杀之风,即使是地位低微的宫人犯错也从不为难。
而就是这种错觉让刘三吾恪尽职守的内心发生了改变,他想试试皇帝的底线。
再说的直接些,他想挑战一下皇权。
包括张信,董贯,张谦这些人也是一样的,有没有私下商量好不好说,但彼此之间心照不宣是一定的。
刘三吾老泪纵横,哭的十分凄凉,半生治学,勤勤恳恳,半生朝堂,兢兢业业,安分守己,从洪武朝的一个翰林学士,到新朝的内阁首辅,文华殿大学士,天子近臣……
再到如今身败名裂,即将身首异处,受北方士子唾骂,甚至史书恶名,遗臭万年。
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一念之差,全是私心作祟,全是欲望的不满。
想到此处,刘三吾悔不当初,整个奉天殿都是他凄凉的哭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看着老泪纵横的刘三吾,朱雄英心中五味杂陈,感慨良多。
欲壑难填,人心永远都得不到满足,所有人皆是如此。
朱雄英又看向张信,董贯等人,冷声问道:“你们也是一样,都想挑战朕的底线是吧?”
张信等人立马叩首,声音颤抖着说道:“臣等不敢!”
朱雄英指着他们呵斥道:“可你们已经做了!”
“如果这一次,朕妥协了,下一步你们是不是准备结党,联合所有南方的官员一步步架空朕的皇权?”
“臣等绝无此意!”
张信等人惶恐至极,自新朝起,他们还没见过皇帝发这么大的火。
朱雄英背着双手,拳头紧握,怒声道:“朕不是一个苛刻的皇帝,朕也不想杀人,可你们为什么总喜欢逼朕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难道朕对你们好,在你们眼中就是软弱,非要把朕逼成太上皇那样的皇帝,让你们过着朝不保夕,上朝前给家里留遗书的地步,你们才能舒服是吧!”
“朕就是给你们脸给多了!”
朱雄英的吼声回荡在整个奉天殿,这一刻,他们仿佛听到了老皇帝的威严,那站在大殿之上的年轻帝王身上处处透着洪武爷的影子。
“臣一念之差铸成大错,臣愿伏法认罪,请陛下用老臣的命来平息北方士子的怒火吧!”
刘三吾依旧伏在地上,他实在无颜面对皇帝,郑重说道:“老臣自作自受,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心中绝无半点怨言!”
刘三吾主动问罪,主动求死,证明他还是有悔过补救之心,至少心里还是有皇帝的,为了不让皇帝为难,愿意用自己的命平息此事。
“刘公!”
听到这些话,朱雄英的神情的突然缓和不少,说道:“你教过朕治国之道,为君之道,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朕当初在大本堂受你的教导,确实学到很多东西……”
“朕当皇帝后,你进了内阁,兢兢业业辅佐朕处理朝政大事,有时候熬的比朕还晚……”
“朕知道你想让朕成为汉文帝那样的皇帝,可你真的读懂文帝传了吗?”
“你只看到文帝亲尝汤药,仁孝无双,看到他广施仁政,开创文景之治,宽仁爱民,彪炳千秋,受后世推崇……”
“却没看到他刚硬狠辣的内心,为了皇权,他可以向当初拥立他为帝的功臣集团开刀!”
“为了皇权,他开始清理外戚集团,逼杀亲舅舅,逼死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