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川与刘娜是宜江大学的校友,在宜江大学的校园里,二人的故事就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充满了戏剧性。
那天,一场意外的生日聚会,将两个原本平行线般的人生交织在了一起。两个小时之前,刘娜发现男友背叛自己,于是在聚会上喝了不少酒,将自己灌醉。其他人也喝了不少,陆陆续续离去之后,是滴酒不沾的韩世川守了她整整一宿。
刘娜醒来后,被眼前这个善良帅气的男孩吸引,开始了一段女追男的爱情戏。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来自巴山镇的韩世川性格较为内向,一心只读圣贤书,也没有谈过恋爱,哪里经受得住刘娜的穷追猛打,迅速坠入爱河。而后,俩人从相识、相知,再到相爱,最终步入婚姻的殿堂,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
大学毕业之后,韩世川先去南方闯荡过两年,后来因为刘娜方才辞职,辗转来到宜江市,进入市人民医院心理科工作。此后,他的生活,变成了一台精密的钟表,每天按时运转,没有太多的波澜。
时间很快来到了2012年6月,十多年晃眼之间便飞走了。一大早,气温便已飙升至三十度,整个城市就像装在蒸笼里,几乎令人喘不过气。照惯例,这样的温度还将持续将近两个月,直到九月初才会渐凉。
刘娜每天的上班时间比韩世川要足足提前一个小时,所以韩世川经常醒来时,枕边人早已不在。他出门后,在楼下熟悉的早餐店买了杯豆浆和一个馒头,刚草草对付两口,熟悉的358路公汽便如约而至。
车上满满都是人,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挤在一起,前胸贴着后背,胳膊贴着胳膊,就算开着空调,各种味儿混杂于一起也是五味俱全,甚是难受。刘娜好早就说要买辆车,可二人谁也不愿抽空去考个驾照,买车的事就这样被一年又一年的耽搁至今。
他到达医院时,八点还差五分钟。别的单位一般都是八点半上班,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医院都是八点上班,而下班时间从来都是因事而异。在他的印象中,这种作息时间自打他上班第一天起便已是如此。
今天他要接替主任上门诊,势必又是忙碌的一天。一大早,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连续接诊了三名患者。三名患者年龄大不同,也各有各的心病。有人想要一次性心理咨询便解决自己的苦恼,也有人想要通过吃药达到一劳永逸的目的。可以说,人情世相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轮番上演,而韩世川所要做的,就是要揭开覆盖在他们心上的各种伪装,帮助他们认清真实的自己,从而达到治疗的目的。
然而,最终可治愈的,微乎其微。未治愈的,便偶有家属来兴师问罪,怀疑医生的医术,甚至是职业精神。
这种事,韩世川上班这些年遇到过好几次,倒也没酿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他趁着没有患者的空档,起身去了趟厕所,回来时,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俩人,其中一个便是他昨日下班前接诊的那名酒瘾患者,陪同他过来的应该是他五大三粗的老婆,满脸的横肉,一看就不好惹。
“你就是要我老公去精神病院的那个庸医吧?”果然,这个女人一张口,就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韩世川一听此话,便知道这二人为何而来,他尽量放低音量,心平气和地说:“我是韩医生,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哼,什么事?姓韩的,你还给我装。”这个女人猛地拍着桌子,震耳欲聋,“我老公不就是多灌了几口猫尿,迷糊了,你给开点治迷糊的药就好,怎么还说他精神有问题,非要让他去找精神病医生。今天你不给老娘个说法,老娘就告到你领导那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韩世川听她啰哩巴嗦地说了一大串,却并不搭理,反而将目光转向患者。患者却耷拉着眼,似乎全然不敢跟他对视。
这时,隔壁科室的同事听见吵闹声,纷纷过来看热闹,其中也有患者。韩世川打算起身去关门,却被女子拦住,并趾高气扬地质问道:“怎么的,怕了吗?怕更多人知道你是个庸医了吧?各位都过来瞧瞧,这个姓韩的自己没本事治不好我老公,还指使他去精神病院。谁知道精神病院给了你什么好处。大家给评评理,我老公平日里不就喜欢喝几口,犯得着与精神病扯上关系吗?这要是传出去,让他往后怎么做人?”
门口的围观者,自然都是不明真相的,听她如此一说,其中立即就有人点头附和。
韩世川原本打算解释,谁知这女人又拍打着桌面,满脸怒容:“不要以为你没开药就没事,这精神上的损失,今儿个要是没个说法,老娘就住在医院不走了。”
“老婆,我们回去吧,大不了以后我不喝……少喝点行了吧。”患者刚一开口,就被他老婆怼了回去:“窝囊废,不中用的东西,都快被人治成精神病了,还不敢吭声。”
一个男人,在家被女人压制成这副模样,除了整日里以酒买醉,麻痹自己,他还能做什么?
韩世川在心里这样想想便罢了,又重重地吐了口气:“你丈夫长期大量酗酒,已经产生幻觉,这已经不是心理疾病,而是精神出了问题,如果不尽快对症治疗,后果会越来越严重……甚至会危及性命。”
“大伙儿都听见了吧,我没胡说八道吧,这个庸医不仅诬陷我老公是精神病,还咒他死。”女人两只眼睛像是长在脑门上,又开始大放厥词,“姓韩的,我老公没有精神病。今儿老娘就把话放在这儿,你要是不收回刚才的话,赔偿精神损失,老娘跟你、跟你们医院没完。”
韩世川明白自己遇上了无赖,根本就无从解释清楚,于是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没料到却被这个女人一把抓住,然后奋力一推,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外面看热闹的医生,刚刚已经去叫了保安,保安赶来时,恰好看到韩世川被推倒,于是迅速冲进来,使了老大劲儿才将这个女人制服。
“都散了,没什么好看的。”一名保安驱散围观者,又扶起韩世川,问他有没有事,是否需要报警。韩世川迟疑了一下,原本打算说没事,却又叹道:“不用了,让他们走吧。”
实际上,他刚刚摔倒时,右手掌蹭到墙壁,受了轻伤。待所有人离开后,他举起受伤的手掌,那一道道血痕,就像是他心中的伤痕,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工作可以帮助那些受伤的心灵,但最终却发现,有些伤害似乎是永远也无法治愈的。
他盯着血痕看了许久,回忆着那些既清晰又模糊的过往,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惊扰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