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音儿扬了少许,厉道:“老夫人高龄,经不住晚辈们的折腾!此事,不许惊动老夫人。”
“老爷……”
桂嬷嬷看向家里的主君,哀求着,“总要……再试一试啊。”
时隔五年夫人再次有孕,怎么……怎么就一次落红,便不成了呢?
贺知章握紧发妻的手,镇坐官场的大人纵然心如刀绞,仍能冷静面对,“姮姐儿,伯父有一事相求。”
卫姮俨然已猜到,道:“伯父放心,我会留下来陪伯母。”
“如此,伯父的身家性命便托付给侄女了。”
贺知章说着起身,朝卫姮长身揖礼。
卫姮难敢受礼,几乎是跳起来避开。
声音沙哑道:“伯父何须如此见外,侄女身无长处,就只有这一点医术报答当年你对我父亲的救命之恩。”
这孩子,是个记恩的。
罗氏拭着眼角边的泪水,看向卫姮的眼神更为慈祥了。
如果,她这世注定没有子嗣,便让夫君在族里过继一个吧。
总不能百年之后,无人送终。
药方开好,卫姮想了想,又道:“伯父、伯母,为谨慎起见,我欲需再请一位大夫坐镇。”
事关发妻性命,贺知章自是同意。
日昃时分,公孙宴匆匆赶到罗府。
那方子他一看就知有多凶险,妇人崩漏孕相,几乎无一生还!
赶到罗府后,公孙宴重新为罗氏把脉,旁边伺候的桂嬷嬷眼里充满希冀,只盼着有好消息。
并没有好消息。
公孙宴收回手,沉道:“夫人,卫大夫诊断无误,此胎所幸发现甚早,若再晚半月,夫人都会性命不保。”
桂嬷嬷骇得脸色倏地惨白。
子嗣虽重要,可到底是夫人更为重要!
没有再迟疑,立马去煎汤药。
等罗氏服下后,卫姮与公孙宴方离开正院。
公孙宴应贺知章所托,今晚也留宿罗府。
通往前院的回廊,公孙宴放慢步伐,与卫姮说着话儿,“……如你明日此时寻来,我已离开上京前往域外了。”
说着,还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卫姮,“我向你辞行的书信都写好,准备着人送到侯府。”
卫姮接过还未封口的书信,一边展信,一边道:“我今日偶遇了三爷,他同我说了你离京一事,说是两味药在域外,你……”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盯着信里的一行字,她没有眼花吧。
狠地眨了下双眼,再一看,没眼花。
上面写着“我无婚配,家中长辈催促,待我域外归来,可否详谈”
详谈?
卫姮不太确定地问,“我无婚配,可否详谈……宴神你,你这详细的意思是……哎哎哎……你好好走路!”
眼疾手快的卫姮拉住突然往前栽跟头的公孙宴,扯紧他袖口,把人捞了回来。
只见,刚才还与自己淡然说话的神医,此时已经羞到脸色通红,眼神更四下闪躲,那模样儿,极像被人欺负的小媳妇。
卫姮不禁失笑,“你慌什么?你就是这般写的啊,我不过是念出来罢了。”
连脖子都红了的公孙宴缓缓伸出手,捏住递到他眼前的信,讪讪道:“……我,我忘了……”
“你忘了?什么意思?”
卫姮更不解了。
公孙宴嗑嗑巴巴解释,“就是…我我我……我只想给你看辞行信,忘记了自个写了这么一段话。”
卫姮明白了,止不住地笑从眉眼、嘴角边倾流而出,“当着我的面,不好意思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