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十一隐约看清广场顶上那四个大字,大概是因为刚出了一身汗,此时出来被冷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个寒战。抬头四下瞅瞅,这分明是个五六层高的购物中心,中间一个天井的大厅,四周全是围绕大厅的走廊和商铺。
她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人。跟自己预想的一样,这样的极寒天气哪个人会没事半夜出来溜达,恐怕都躲在最里面烤火睡觉。
她抬手看了下荧光表盘,已经过了两点钟,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她便不再耽误时间,找了个方向加快脚步走出去。即使空荡荡的广场中并无一人,宁十一还是一路细心听着,好在一路走出去都没遇到什么麻烦。
等离开了力新广场的范围,她直接找了个偏僻角落叫出自己的车钻了进去。
下水道里早就荒废了并无排水,但在里面爬了这老半天,身上难免又脏又臭。宁十一干脆从顶仓里找了套衣裳,也不开灯,直接在车厢里换了,脏了的衣裳她也不要了,一股脑团成一团扔掉。这才趁着黑开车去老周他们之前住过的那套房子。
两人之前约定过,若是有事会在那房中留消息。宁十一之前去过一次,那房子独门独户很是不错,但刘毅杰的妹妹那事之后也没人住了,一直空着。
等她摸黑赶到那边,还在屋后观察了一会儿,确认里面黑漆漆的并没人,才摸到门前。门旁的一块大石下有个洞,宁十一伸手去摸,果然是个塑料纸包,打开里面就是大门钥匙。
她开了门,屋里冷得不像话,黑洞洞的一点都不像近期有人住过的样子。宁十一回身轻轻关上门,才举着探灯打量四周,这房子一共两层,但是二层的几个房间没人住过,听说只是堆了些杂物。之前几人都是就近住在一楼,几个大男人更是挤在一间屋里方便取暖。
宁十一抬手用探灯照过去,她站在一层的角度只能看到楼梯的拐角,拐角后的黑暗悄无声息。光线下移,通往那拐角的木质楼梯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上面很久没人去过。宁十一也不打算上去,而是径直去了客厅。
客厅与两间卧房都在一楼,房门都关着,宁十一也没进去。客厅中摆设很是简陋,只有桌椅和取暖做饭的炉子和餐具若干。
炉旁还有未用完的木柴,炉膛里燃尽的木柴也没清理过。
宁十一摘下手套用手指去贴了贴,那炉身冰一样的凉,炉膛中的木炭也似放了有些日子了。她目光这才转向那桌上,那上面除了几个碗碟还有四个带把手的陶瓷水杯,样式跟精致毫无关系,看款式更像是快捷酒店里用过的。
但跟简陋的客厅、随意摆放的餐具不太协调的是:桌上的那几个杯子摆得很整齐,甚至连把手都朝着一个方向,像是摆这杯子的人有着某种强迫症。
宁十一走近看,顺着那把手的指向看去,那是挂在墙上的一个穿衣镜。她摇摇头:“不会是觉得自己照镜子很好看才选了这个地方吧。”
她走到那镜子面前,镜中的短发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冬装,头上戴着同色的针织帽,显得很是利落。一手拿着一个微光的探照灯,光线并不很亮,却很隐约看到这人面貌清秀,一对耳朵刻意露在帽子外面,显得白而小巧。
宁十一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这从下往上的死亡打光还真有点瘆得慌,她伸手推了推镜子,果然是挂在墙上的,可以搬动。她把探灯咬在口中,一手轻轻抬起镜面,一手去摸那镜子背面,果然粘着个纸条。
宁十一把东西从镜子背面揭下来,借着灯光去看,的确是老周的字迹,只有寥寥数字:速联系我,有要事!
最后是个日期的落款,是两天前。
宁十一把纸片翻来覆去看了几次,确定只有这几个字,心中不免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两天前,老周来过这里给自己递消息,让自己尽快联系他,但是又没写什么事,这是为什么?”
她脑中回想上次跟老周联系的情景,当时他是有工作在身上的。
说是基地的高层让他研究抗低温植物,宁十一当时听他说自己很安全便没再问细节。
她回忆老周当时说一同进来的人两个失踪了,他恐怕不好脱身或许要拖上一段时间。当时他没说大刘的事,宁十一也没提。两人似乎刻意回避了这个话题。但是现在……
“这个情况看起来并不太安全啊。”
宁十一握着手中的字条,这显然是老周有情况但是没在字条里直说……为什么他传消息却不敢直说……
有种可能就是他被人盯梢了。
宁十一的眉心渐渐蹙起来,什么人会盯梢毫无伤人能力的老周?
他上次好像说过那个沐从风的男人给他开的待遇很不错,宁十一当时还在心里稀奇,想着对方这是打算通过老周帮助植物生长的能力试图研究出作物之类的,但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并且算不上坏事,所以她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想着捞出雷大东之后再想办法找老周跑路。却没想到……
她脑中还在思索这事:“还能出来,说明并没限制自由。”
她想着该给老周怎么留言才隐蔽,便折了信纸,一抬脸看到面前的镜子。自己额前的短发长了一些,宁十一抬手抹了一把。眼角余光却瞥到镜中自己的身后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身子猛地一僵,立即回头!探灯照过去,身后的客厅摆设依旧,空气中还是那股长久不开窗通风的憋闷气味。门窗俱严。
她手中的光渐渐照向那两扇紧闭的房门,那门上的金属把手上包着一层棉布,显然原先的住客是个细心的人。
宁十一想起那人,心中有些发寒。只是极短暂的犹豫,她便抬脚轻轻往房门口走去。同时拉高了自己脖领处的防风围脖,掩住口鼻,手伸向后腰处的刀。
她抬手轻轻握住那包着棉布的金属门把,稍稍用力往下按,门没锁。
“吱呀——”一声,房门应声打开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