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很难不动心。
这条街上缠着她想求娶她的男子有好多。
只有李瑞将她看得这么宝贵,小心翼翼呵护着。
一举一动都表现出珍视,从不唐突。
见过这光风霁月、行动磊落的男人,叫她怎么接受和她一样生活在这条街上的男子?
那些男人看她的目光,像狗见到肉,直白的欲望从眼中迸发。
不管是母亲相中的养有十来只猪牛家有几十亩良田的王家儿。
还是冬天烧得起一冬柴火的张家小子,次次来馄饨摊光顾,接过碗,总要在她手上摸一把。
他们也喜欢她,那赤裸裸的欲望让她心慌。
他们就是这条街上的有钱人,也让她对“有钱人”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
容妃从皇家园林回来像生了场大病。
这件事关系李瑞的未来,这孩子表面柔和孝顺,最怕他犯起犟,认了死理他连皇帝也敢反驳一番。
同时她也为那个叫知意的女孩子难过。
被皇子所爱,对她这种身份的姑娘来说,不是福气,是灾难。
别说皇家,就连有点根基的大户人家也不会娶她做主母。
绝顶的姿色,也只配从角门抬入府里做个妾,整日抛头露面的女子做妾也得从贱妾做起。
同样身为女人,常容芳知道爱上一个男人的无奈。
她愿意给这姑娘一次机会,同她谈谈。
先劝退女方。自己的儿子那么知礼,她退了,他自不纠缠。
容芳暗暗给自己打气,“你能说服她。”
她叫人把车赶到离知意家有段距离的巷子口,她的侍卫就在旁边扮做贩夫走卒,做好严密的保卫。
她年轻时遭遇过劫匪,对底层人有着不可磨灭的偏见。
仿佛这里住着的人,不但穷,还穷凶极恶。
她待了许久,看到那女孩子单独来往多次,去采买东西。
“这女子怎么这样胆大,也没个陪同的人。”容妃质疑。
她自然不会懂得出生就注定要担起一家子糊口重任的女孩子不管外表多柔弱,内心都会生长出泼辣的特质。
就像石头缝里长出的野草,美丽只是种巧合,野草坚韧只为生存。
至于有人看上这株草,将它当做仙草植到温室中去,与草无关。
知意来往多次,刚支起摊子,就坐上不少人。
来了位客人,出手就是五两银子。
知意瞟了一眼道,“找不开,请客官换了散钱再来光顾。”
“都给你,我们夫人要见见你。别的算补偿。”
“不要,没空。”知意只顾忙,头也不抬。
“嫌少?”那人又去掏钱。
“为着几两银子,把别的客人都晾在这儿?你家夫人见过我就走了,难不成我后半辈子不靠客人靠这五两银子活?”
知意伶牙俐齿,却带着笑容调侃,既不得罪人,又推托过去。
摊上客人都点头称是。
一碗馄饨八到十文,一两银子能换几百文到一千文钱,这姑娘是不是傻?
那随从无法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务,回到马车前把话说给容妃听。
容妃面上没表情,心中却更烦恼,这丫头这股劲儿才是吸引儿子的地方。
也是个犟种。
她长长叹口气,希望女孩子能识相些,别给她二人都找不痛快。
儿子已经大了,已经渐渐形成自己的势力组织。
有门客幕僚,有亲近的大臣,有独立的侍卫队,有在外奔波收集情报的线人……
她要是用见不得人的办法治这姑娘,儿子早晚要知道,影响母子情分。
想来想去,先礼后兵,还是等着见那姑娘一面。
这是容妃一个上位者给那姑娘的最后一点耐心和善意,还是看在儿子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