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院中的动静自然而然地飘散到隔壁。
刚刚赶到涵秋院的林玉瓒,便听到女儿自夸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偏过头,瞧着那一丈多高的隔墙,暗暗吐槽一句“隔音真差”。
旋即,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意,在他面上绽开。他掂了掂身上隐隐约约落在身上的各种意味深长的视线,从容地朝自己的舍房走去。
恰在此刻,身侧不远处,传来一道问候,“林师弟来了!”
林玉瓒循声望去,便见卢庭风站在监院房间门口,接着又听他道:“师兄还以为你也如冷师弟那样,不愿回书院,在家备考了。”
男子诧异地愣了一瞬,随后温言道:“想来冷师兄是因恩科日益临近,才选择在家潜读,不知冷师兄可是提了会将文章送回,让大学士评点?”
卢庭风微微颔首,承认了此事。
林玉瓒见此,继续道:“如此,那卢师兄若是想念冷师兄,在书院还是能相见的。”
言罢,他便踏入舍房,将那人探究的视线挡在门外。
王诚轻轻抬眸,瞥着这人合门的模样,讥讽一笑:“顺安如此小心翼翼,可是心中有愧?”
林玉瓒眉眼舒展,一脸轻松地坐至老对头面前,诚挚回应道:“林某怎会有愧,为何有愧?舒志此言,太过刺心了。”
言罢,两人四目相对,互不相让,皆是嘲弄。
过了片刻,林玉瓒退了一步,率先开口:“今日我去东港码头时,偶遇一人,舒志你猜,是何人?”
“哼!”
只得到一个冷哼,林玉瓒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挑起别的话头:“上次岳父大人被人引去赌坊,是乃试探,好在岳父未上套,还让家底丰厚了几分。那幕后之人探到几分虚实,转为暗中,如今怕是又要冒头。”
王诚闻言,不由蹙起眉头:“怎么,这冷卿尹还不死心?”
冷卿尹——冷书屿的父亲,亦是冷府如今的家主。
虽说上次王,林二人对付此人的两个弟弟之时,私心占了大部分。
可何尝不是因王二升被哄去赌坊,发现此人盯上自己两家,立马给出的威慑,致使冷府在朝堂之上,没了明面上的势力。
这冷卿尹尚不知晓他二弟的死是他俩的手笔,若是知晓,定是逃不过孔行知兄弟俩那般的下场。
而冷府这一代子嗣凋零,大房仅有一子,二房冷卿年是个太监,三房的裴逸又改了祖宗,已然呈现出皇上乐见的坍塌之势。
林玉瓒压低声音,提醒道:“你莫忘了,冷卿尹的夫人姓宋。”
王诚一下了然,嘲讽道:“这冷府两代人弃武从文,白白浪费了冷将军留下的人脉,如今又想捡起,搏一搏。不然单等冷书屿登上仕途,慢慢爬起,时间需耗许久。”
林玉瓒微微颔首,又重新拾起之前的话题:“这正值丰收之季,冷府庄上的出息走了水路,避近求远地靠在东港码头。”
随即,他不禁感慨:“如今冷府败落,倒让冷书屿放下学业,开始操持起这些俗务了。”
王诚眉眼微动,沉默片刻,最后呼出心中升起的一丝郁气,说出两人才懂的话:“冷书屿此人,走的长远啊!”
此言又勾起他俩对上辈子的惆怅与唏嘘。
上辈子冷书屿并无烦恼,仕途一帆风顺,又有先皇“三代不罚”的遗旨保驾护航,可谓是如鱼得水,无人敢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