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是血的十三姨从二林家跑出来后,一个踉跄就摔倒在我们家的大门前。然后缓缓地向我家爬去,可能是想求救。可我爸爸妈妈都上班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门口站着顺食儿。见此情景,快我把我吓个半死。这时候她老公巍子也拿着刀追了出来,俩人在我家门口纠缠了起来。我吓得不敢动,半天缓过一点劲儿,正打算蹭出门。结果来了俩人对着巍子喊:“警察!把刀放下!”
警察没来的时候,巍子眼睛一直看他媳妇发呆,结果警察一来,话一喊出,巍子的情绪就开始激动起来,一下就把刀架在了她媳妇的脖子上。“别动!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俩个警察对着巍子说道,并且慢慢的向我们靠近,我想趁着这个功夫溜出去,结果左脚刚迈出大门,右腿就被什么东西抓住,我低头一看,是一只手。是十三姨用手抓住我的裤腿。我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我说你别拉我呀!你拉我干嘛呀!”
“回来!”我的哭声惹烦了巍子,他朝着我喊了一声。我哆嗦着往回又退了一步。退回了我家大门里。巍子照着他媳妇的脑袋咣咣就是两拳。十三姨又晕了过去,拉我裤脚的手也松开了。“都给我躲远点,否则我剁了她!”巍子把架在她媳妇脖子上的刀亮了出来。“快点!往后退!否则她死了算你们俩的!”巍子威胁道。俩个警察相互对视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这俩警察看起来都是二十来岁左右,特别年轻,一看就是刚上班的,感觉没有什么工作经验。
“巍子,听婶子的话,别这样。把你媳妇放了吧!”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黄奶奶。原来黄奶奶刚才看见事情闹大了,转身就去叫了警察。“滚开!我谁的话也不听!”巍子怒骂道:“你装什么好人!你到我家告诉我,我媳妇偷人!是你让我来捉奸的!你不就想看我这样嘛!这样不就是你找的嘛!”巍子大喊道。顿时他激动的脸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起来。我靠,我那时候小,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我知道跟我早上扒二林家门缝的事儿有关,我赶紧扭头央求道巍子。“大爷,我害怕,您让我走吧,我想找我爸。”我哭着说。
巍子叹了一口气,没有搭理我,而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把她老婆往上一拉,抱在怀里。直接堵在了我家大门口。而我被他硬生生的给堵进家里了。黄奶奶听见巍子这番话,羞愧的缩回到了人群中。结果警察的一句话,让巍子彻底癫狂了。警察说:“你别激动!这日子能过你俩就过,不能过就离了。用不着杀人。想想你家仨孩子。你们有啥事,孩子怎么办呐!”
“啊~~~啊~~~~啊~~~~~”巍子伸着脖子大喊了三声,眼泪顺着嘴角噼里啪啦的掉到了地上。“别跟我提孩子!那三个孩子三个爹!没有一个是我的种,跟我没有关系!他们的妈造的孽!让她们赖她妈吧!”说罢,就用胳膊肘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我要看我自己孩子!你们去把我亲儿子叫来!让我再看一眼!快去!”巍子对着警察说。警察这才了解到巍子之前有过一段婚姻,有一个儿子,现在跟着她前妻生活。“好,好,你别着急!我叫人去接你儿子。有什么条件你就提,别伤人就行。你让里面那个孩子先出来,无冤无仇的别吓着人家孩子。”警察一边说一边向我们靠近。“咣咣咣”三声巨响,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原来巍子看见警察在靠近,用脚猛踹了我家大门三下。我家大门是铁门,他这一踹,响的是惊天动地。我离大门最近,脑袋被声响震得头痛欲裂。我哇哇的哭着说:“大爷,好大爷。我害怕,您让我走吧,我还是小孩儿呢。”其实巍子的老家离我们这里很远,就算警察是真的去叫他儿子,估计回来都要天黑了。我感觉我一分钟也忍不了了。我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巍子哥~诶~巍子哥~”我正闭着眼睛大哭的时候一个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爸?真的是我爸!“爸爸。。。。。。”我看到爸爸之后哭的更伤心了。我爸拎着饭盒慢慢的靠了过来:“别哭!你别哭!你哭什么呀!你巍子大爷也不是冲你。冤有头债有主,没事儿没事儿。”我爸想过来拉我。结果巍子怒了。“你给我滚蛋!”说着就用手里的刀勾了一下十三姨的脖子。我爸站住了,但是没有退回去,而是原地坐下了。“巍子哥,您别激动,我不过去。我知道您肯定不会伤我家孩子。我家孩子前几天让收割机给打伤了,肚子上开了个口子,手指头也差点断了,在家休几天,这不,我刚从单位食堂给孩子打了点饭送回来。这不是巧了嘛!您在我家门口这是干嘛呢?”
巍子一声不吭。我爸往地上一坐。把饭盒揣在了怀里。点了一根烟儿,吸了一口。递给巍子:“巍子哥,您要不然也来一口?”巍子还是没搭理我爸。就看我爸自顾自的抽了起来,时不时的还仰起头看看被巍子堵在大门里的我。
“要我说,这老娘们儿活该!哎~巍子哥不是当你面这么说,就是不当你面,我都跟她们说,就是这十三姨能找到老哥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可惜呀!丫不分好赖!没那福气!天天骚不几的,不够她的了。”我爸一边抽一边说:“您看看,别说这十里八村,哪个老爷们儿能有你疼媳妇,既着她吃既得她喝,这里里外外的都靠你。就看你对这那仨孩子,您说,我都给你竖大拇指!”说着我爸就给巍子竖起了大拇指。我爸这根烟没抽两口就抽完了,我爸又拿出了一根,点着了。跟巍子面前比划了一下,巍子摇了摇头。我爸又自己嘬了起来。
“您说您打她,骂她,砍她,杀她,我都理解。问题是您把我闺女给堵门里,您这是干嘛呀!她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哪儿见过您这阵仗啊!回头您再把我们家丫头吓着。”我爸一边抽烟一边自顾自的说着。“给我也来一根儿。。。。”巍子突然跟我爸说。我爸二话没说的就点了一根烟给巍子递了过来。巍子拿过烟抽了一口:“你们家孩子看见的。”巍子斜楞着眼睛看了看我。我爸满脸的问号:“看见啥?我家孩子看见啥?”“看见我媳妇偷人。”巍子左手拿着烟深深的嘬了两口,右手依然拿着刀顶着十三姨的脖子上。十三姨已经半天没了动静,不知道是生是死。我爸往后面看了看我,示意我往后退。我明白我爸的意思之后,就悄悄的往后面一点一点的蹭。
巍子对着前面两个年轻的警察大声呵斥着:“你们俩给我后退!后退懂吗?听得懂人话吗?”那俩警察又往后退了两步,其中一个还给我爸使眼色。这眼色,我都看见了,别提巍子了。我爸朝着他们一翻白眼儿说:“别给我使眼色,我可不管你们的闲事儿,你们又没给我开工资。我就在这儿跟我巍子哥聊会儿天。”我爸转过脸又继续跟巍子说:“我闺女看见啥?她懂个屁!她告诉您的?”巍子摇了摇头说:“老黄家那个跟我说的,她说你闺女最先看见的。”“去他妈的吧!她说话你也信!那死老太太最不是东西了。恨不得天天扒人家窗户根儿底下听人家两口子打架。她说话你要是都信!那你是真没长心眼儿!傻缺了!”巍子愣了一下,显然觉得我爸说的有道理。
“您说,您为了她抛妻弃子,自己的亲儿子不养,跑来给她养她家仨野种,您天天为了她起早贪黑的上班干活养活他们娘四个。这老娘们儿真对不住您!您要是今天真没搂住,给她整死了,那您可就更亏了。咱们啥都不想,咱们得想想自己的孩子。”我爸一边抽烟一边劝慰着。
“这娘们儿对不起我啊!为了她,以前好好的日子我不过了!儿子我不养了!我还净身出户!她跟我之前多少段我不管。自打她跟了我之后,她就没闲着过啊!跟别人在外面勾三搭四的就够不要脸的了,竟然趁着我出去上班,不知道给我往家带了多少回啊!被我都撞见了好几次。她每次都跟我指天发誓,说如果再偷男人,让我弄死她!她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次又一次的骗我!好!那我今天就成全她了!”说完,巍子又泪流满面的号啕大哭,更加用力的用胳膊肘勒紧了十三姨的脖子。
“没事儿,我就是被他们拉出去毙了,我也赚了。二林那个杂碎也让我砍死了。”巍子突然说道。这句话显然把我们都吓一跳。门口僵持中的警察说了话:“他没死!他送去医院抢救了。你只要把刀放下,把你媳妇送医院,人不死,你就没大事儿。”哎妈呀~警察不说还好,一说巍子可就不干了!“什么?!二林那个杂碎没死!我没砍死他!老天爷啊!!!!你玩我呢嘛?!”巍子仰天长啸。
巍子激动起来。拿着刀的手也颤抖着,另一只手里的烟也掉到了地上。我爸见状,连忙又从兜里掏出了烟,拿出来一根儿点着了递了过来。就在巍子伸手去接的时候,我爸看准时机,一下子就朝巍子扑了过去。当时把我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我一直在原地一边跺脚一边:“啊啊啊啊”不停的尖叫。我当时内心特别害怕我爸受伤。不敢想象巍子手里那把已经砍伤了两个人的刀。我就感觉门口的警察和看热闹的人群都涌进了我家大门。一阵骚乱之后,就感觉有人抱了一下我的肩膀。
“大宝儿~”等我睁开眼的时候,我看见我爸已经来到我身边了,他摸着我的脑袋问:“你没事儿吧,他没怎么滴你吧。”我一边哭一边摇头,围着我爸转了三圈,看见我爸全须全影的才停了下来。我爸从怀里掏出了给我带回来的饭盒,塞在我的怀里。“去,进屋把饭吃了去。”我爸说道。
我爸转身又出去了,我没进去吃饭,而是又跟了上去,就看见门口的巍子被俩警察用腿压在地上,双手在背后上了手铐。一边的群众呼唤着十三姨,但是她明显已经失血过多,已经没有了意识。我爸指着十三姨扯着嗓子喊:“把这人从我们家门口拉开啊!别死我们家门口,太他妈的丧气。”警察过来拉住我爸的手,感谢我爸帮助他们的工作。我爸摆了摆手,对那两个小警察说:“我想跟他说两句话行吗?”警察同意了,我爸走到了巍子面前哈着腰点着头说:“巍子哥,我不是跟您过不去。我也没想救这娘们儿,这娘们儿她活该啊!问题是您把我闺女堵门口,我怕您一激动伤了她!今儿这个事儿,算我对不住您了!等您出来,来家找兄弟,兄弟给您备好酒。”说完拍了拍巍子的肩膀,巍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就被两个人架着塞进了警车。
二林经过抢救,捡回了一命,但是人基本就废了。挡刀的时候十个手指被砍掉了七根。那个年代医疗条件差,我们镇上离城里医院也远。手指头都没接上。病好了,他媳妇还和他离了婚。他一直漂流在外,居无定所,不知所踪。
十三姨被送去医院后抢救了一天一夜去,后面因为流血过多,又伤势严重,最重要的是伤到了脑子,在医院躺了十来天就一命归西了。她留下的三个孩子根据政策被我们当地的福利院给收养了。本来三个孩子都是黑户,因为被正式被收养,依法都有了户口,都能正常接受义务教育了,也就是说她们因祸得福,都能上学了。
巍子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一直没来过我家喝酒。。。。。。
镇上要给我爸开表扬大会,表扬我爸见义勇为。结果大会刚一开始,就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大声说:“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