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等级森严,代代相传,现今寺中多为“天,觉无,明,渡”四辈僧人。
昔年,寺中有位火工头陀,此人偷学武艺,重伤苦智禅师后叛逃,引发一场轩然大波。寺内众高僧为此争论不休,最终罗汉堂首座苦慧禅师愤而远赴西域。
自此之后,寺规更为严明:凡未得师授而擅自修习武艺者,轻则废其武功,重则处以极刑,如挑断手脚筋脉等严厉惩处。
那段往事之后,原本同称“无”字辈的一群弟子受到牵连,被寺中一位老僧改为“觉”字辈,意在让他们深刻反省。“觉”字辈弟子大多不得修习武艺,而“无”字辈则未受此限。
易逐云对此知之不多,但在他的印象里,少林僧侣多狭隘偏执,罕有慈悲为怀之辈。在他看来,少林虽藏有武学宝典,但高层目光短浅、心胸狭隘,绝难诞生绝世高手。
无碍与无空二僧激战数十回合,难分伯仲。
易逐云心道:“此等身手,不过尔尔。三四个也不是我对手!”
俄顷,寺钟轰鸣,引来无数僧众,更有两位老僧现身。
易逐云不知这二位老僧功力深浅,唯恐被察觉,遂施展轻功,遁至半山腰,绕至少林东侧,伺机再度潜入。
避开杂役僧人,易逐云来到藏经阁前,只见房门紧闭,四周一片寂静。他足尖轻点雪面,悄无声息地靠近大门,竟未在雪地留下一丝痕迹。
突然,一阵“唰唰唰”的声响传来,易逐云神色一凛,循声而去,只见藏经阁东侧,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僧人正持着竹扫帚扫雪。
二人目光交汇,都是一愣。
易逐云心中暗笑:“我还以为是传说中的扫地高僧呢。”
那僧人目光温和,似乎并不介意。
那僧人正欲开口询问,易逐云食指轻触唇边,示意噤声,低声问道:“敢问可是觉远大师?”
那僧人闻言一怔,左手紧握扫帚,右手合十,答道:“正是贫僧,大师二字实在不敢当。施主造访此处,所为何来?”
他语气温和,略显憨厚,似是不解世间纷扰。
易逐云心头狂喜,暗忖觉远尚未练就九阳神功,至少还需一二十年。
他低声道:“在下易逐云,周身大穴聚积阴寒剧毒,难以驱除,恐命不久矣,特来求助大师。”
觉远面露难色,“阿弥陀佛,贫僧虽读过些许医书,却不懂治病救人之道。”
易逐云言道:“大师若有此心,已胜造七级浮屠。生死之事,我早已看淡。只为一线生机,才冒然闯入,绝无半点冒犯贵寺之意,请大师勿将此事外泄,否则贵寺群僧必不会轻饶于我”
言未尽,忽然听到踏雪之声由远而近,易逐云急忙缩回身形。
觉远一时怔在当场。
易逐云身影晃动,推开藏经阁木门,吱呀声中惊得他心头一颤,旋即轻轻掩上,疾掠而过,径直奔向二楼。他对别人或许没有把握,但觉远素以慈悲为怀,必会伸出援手。
却听觉远拖着扫帚来到门前,推门而入,开口说道:“施主,莫要”
却听到另一个声音插口道:“觉远大师,莫要什么?”
易逐云心头大骇:“无痕这鼠辈竟然也潜至此处!”
他连忙敛气凝神,屏息静听。
除了无痕之外,似乎还有一人,但从脚步声判断,那人功力不及无痕。
觉远转过脸来,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施主,您又来了?”
无痕微微颔首,笑道:“我特来归还经书。”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册经书,递与觉远,觉远接过后,又念了一声佛号。
无痕接着道:“觉远大师,在下今日还想借阅经书。”
觉远问道:“敢问施主要借何书?”
无痕侧头看了一眼同伴,这同伴便是智海大师。
庐州之战,蒙军溃败,伤亡惨重。
智海凭一身绝学,斩杀宋军无数,最终亦是抽身而去。于嵩山与无痕会合。
无痕看出觉远内蕴高深武学,虽然功力似乎不及自己,但也相差无几。一番试探后,发现觉远功力果然不浅,但对武功招式懵懂无知。他不禁疑窦丛生,怀疑觉远或是故作愚钝,欲以退为进。
无痕又经过一番试探,确信觉远确实对武学知之甚少。
无痕知晓少林武功博大精深,易筋经更是其中至宝,于是动了心思,意图混入藏经阁,寻找这部旷世奇书。无奈藏经阁非同小可,外人难以涉足,唯有借阅之名,方可接近。
智海望向觉远,微笑道:“大师佛法无边,敢问平素最爱诵读哪部经文?”
觉远淡然一笑,“贫僧遍览群经,若论最常诵读,莫过于金刚经矣。”
无痕闻言大笑,“大师手中所持不正是金刚经么?我与智海大师早已倒背如流。”
觉远低头看了看手中经书,微微颔首。
无痕接着道:“今日欲借阅楞伽阿跋多罗宝经,不知是否可行?”
觉远和颜悦色道:“自然无妨,只要施主能够如期归还。”
说罢,双手合十,口中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步入藏经阁。
此时,他想起易逐云已潜入阁内,心中不禁纠结,暗想:“罢了,易施主身中剧毒,情急之下才闯入此地,不可怪罪。”
易逐云将三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无痕欲借阅楞伽经,此经中藏有九阳真经秘籍,若让无痕得手,必不肯归还。
正犹豫间,又听得踏雪之声传来,心中不禁暗惊:此人又是谁?
觉远将金刚经轻放原处,目光一扫,走过去取下楞伽经,转身走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