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姑娘?”见阿月没有反应,淳于慕上前了一步,试探问道。
“你是谁?”阿月问道。淳于弋讲述过往,几乎是为族人所弃,如今这番境地,二人同姓,难道还有族弟亲人来寻他?虽然此人面相看起来不似坏人,但是阿月仍然谨慎。
淳于慕面容朗朗,如月清辉,听出阿月话中对他身份的疑虑,坦然答道:“在下是苏卫大将军淳于弋的义弟,并非族亲兄弟,乃是金兰义结,且弋兄见我前尘皆忘,于我有了收留之义。”从阿月那抹迟疑的神色中,还有风齐的举动,淳于慕已然猜到几分,又道:
“苏卫国中因先时在这沙漠中的一役,已是动荡。当初王上遣将调兵至此时,弋兄不待与我商议,就匆忙被送至此处。此后,不过两三日,飞雁传书,战场消息传来王都,道是全军覆没,无一幸存。王上听信朝中几位老臣之言,将此役战败的原因尽数归结到弋兄一身,顺势将淳于一族罢爵削官……哎,但是我总觉此时蹊跷,并不相信弋兄这般人物,就这样骨枯黄土,葬骨他乡,便一个人至这茫茫沙野找寻。”
淳于慕,亦没来由地对这沙漠之中,半夜里突然出现的阿月没有半点疑心,将自己来此原因,和苏卫国中的事情三言两语间,交代的简洁明了,继续又道:“只是,须臾帮半个多月已经过去,若不是十余天之前,在漠北的边陲小镇上,被风齐找到,我都快失去找到弋兄的信心了。一贯未与陌生之人亲近的风齐,竟与阿月姑娘相熟,若阿月姑娘有弋兄的消息,烦请告知一二。”
语罢,像是自然而然的嘴角牵动。长风入怀,阿月那不安半日的心绪,在星海深眸中,瞬时清明,朗月入心,海阔潮平。
“唤我阿月吧!你的兄长正是被我师傅救下,在此处养伤。”
“那他如何了?”淳于慕听此,眼中焦急,问道。
阿月边往回走,淳于慕亦缓步紧紧跟着,听阿月清亮的声音,柔柔回道:“半个多月以前,可严重了,不过放心,现在已经恢复的大好了。今日,师傅还下了逐客令呢!”话半,转过头来,对上淳于慕也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是师傅救下的他。既然大好了,下逐客令也正常。”
“自然,劳烦尊师与姑娘。若不是在下遭遇了一些奇异之事,在这沙漠边缘辗转几次,又被一些莫名的线索引至漠北,导致走了些弯路耽搁一阵,也不至于现在才到。”淳于慕说的沉重,眼中似在思及过去。
“哦,”阿月转身继续往前走着,脚步极缓,道,“来的也正是时候,我看他心意消沉,若不是你来,或许他要一直赖在此处呢。”
“姑娘可知,茫茫荒原已经白雪皑皑,但这处天地却与外面不同,我跟着风齐,乍然闯入,甚至疑心自己不留神,遭遇了海市蜃楼,或是闯入了神仙居所,兄长想留在此处,也可以理解。”淳于慕似玩笑似认真道,“况且,苏卫国中之事,淳于族中之事,弋兄若是得知,怕更会心灰意冷……”
阿月想到,师傅所说的淳于弋的“因果未消”,也想起寂卬曾经长叹狂笑的那几句话,更是在道出纷争不断的人世因果。此处应当是师傅居于此,而乱了的气候,但师傅想在此造出的功业,能如气候的扭转改变般简单吗?
风有冷冽却也温柔,斗篷将残留的丝丝冷气隔绝,圆月时而被流云盖住些许清辉,在游动的水草之上,点点光斑如萤火,阿月同淳于弋慢慢走着。
阿月没有想到,她应当回去了,再睡上一觉。淳于慕也没急着打扰正在休息的淳于弋。
二人一马,就这样在岸边走着,直至阿月与师傅屋前不远处的一方大石头,阿月常在此闲坐,或者在此处晒果子。阿月坐下,托着腮,越过对岸寂卬的屋子,继续将目光往远处而去。
淳于慕将马儿安置好之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阿月身侧。
静寂无声。
“阿月,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晓得。若是见过,当为久别,那今日的相逢,又作重逢罢!”阿月笑道。
话语是自然流淌,语音落下,二人眼中都有一瞬的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