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不回去?”淳于慕不知,阿月此时是否是需要一个人静静,但他不愿意留她一个人静静。
“此时不知怎得,不想回去。考虑到你与你兄长必然急于相逢,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但,若是你其实并不急于这一时,我再喝两口?”阿月说的有些磕磕绊绊,脸上染上一抹红晕,想来是酒意上头。
淳于慕笑笑,求之不得。
于是,二人就着月色,在渐渐势小的火旁,一人一口酒,不知何时,靠在一处睡下了,浑然不觉天际的雷动。
幸而,淳于慕带的晴拾醉不过一小壶,虽说这酒素有“三杯入仙云”的美誉,但至多不过两个时辰便能“再享人世秋”。待这无缘无故的大火彻底在晨光中熄灭,淳于慕也便先于阿月醒了过来。
他喝这酒不是第一次,但第一次醉的这么快。他看阿月仍然双眸紧闭,想必是从未喝过酒,在这样的情形下,被自己带着灌醉了,心中觉得自己这般不算君子所为。
唐突了,醒来再道歉罢。淳于慕心道。
然后将阿月的头往下挪了挪,落在自己臂弯处,这般姿势她应要舒服些。
这个天地,这片湖,沙漠之中,如一颗明珠,大漠平川,别有天地,较之夜色,半落璧此时的风光正值无限,清水涟漪,澄波如镜,草堤生翠。如今看清对岸,他的马、风齐,还有另外两匹,正在微风漪漪中安卧。淳于慕心中慨叹,这般天地,也只得这般,如仙子不染尘世浑浊之人可住。
他的记忆不多,但仅有的一些,也实在不好。
淳于弋所经历,在他眼中,尽是浊世污秽之事,自己虽有助力,但难动整个局势分毫,也不知此时找到他,于他是劫灭还是机缘,而自己究竟是报了一场恩义,还是推他更入深渊。毕竟以他对淳于弋的了解,苏卫国中之事,军中之事,家族之事,真能抛下的话,他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步田地。
这样想着,浑然不觉臂弯之中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的出神。
阿月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靠了半夜,阿月觉得自己神思懵懂的紧,一时不知此地何地,此时何时……
“你……扶我一把……”等到稍微清醒,阿月道。
淳于慕低头对上阿月的眼睛,又慌乱移开,忙不迭将阿月扶起来。阿月摇了摇脑袋,自言自语道:“这就是醉酒的意思?”
淳于慕见此不觉又笑了,道:“嗯。不过这酒不烈,片刻不适感便没有了。阿月姑娘没有喝过酒罢?”
“或许,是没有过。”
天亮了,无论昨夜如何,终究还有正事。淳于慕便道:“我们回去了?“
“嗯,好。”阿月看着眼前一片焦土,连断壁残垣都不可见,但是一片灰渍中,隐约还有一个东西,“你自己过去罢!我过一会儿再来。”
阿月这个样子,自顾自往前走着,并着这几句话,在淳于慕听来,是一场酒醉,并没有消去阿月心中的苦痛烦忧,像是要在此处,继续伤心。淳于慕心中不忍,如昨夜一样,更不愿意阿月独自留在此处,
“可我其实不太会划船,昨夜太用力,手又扭到了,后来阿月靠着半夜,好像压得更痛了,如今想见弋兄之情切切……”
见他说的诚恳,阿月脑中更加糊涂了,想了想昨夜是谁撑的长杆,狐疑道:“真的?那……对不住,你那酒,有些醉人,我靠的不是有意的。”
“嗯,真的。”淳于慕艰难地抬了抬手臂,脸上露出了几丝疼痛表情,“昨夜急于救火救人,赶着过来,并不察觉,喝了几口酒后,感觉手臂还是有些痛。既然此处已经无碍,劳烦阿月姑娘,送我一趟?”
阿月还是一幅“昨夜不见你着急”的疑惑表情,边往前走,时不时看着后边跟着的淳于慕。昨夜师傅离去时,阿月已经向师傅,禀明淳于慕的来历目的。
师傅也道,他来了,正好将淳于弋接走,若是淳于弋执意留着,倒是不太好赶他一人离开。况且,就算他愿意独自离开,他那样的状态,总感觉不太妥当。有个信任的人在跟前,也算是留着一些世俗希望。
将登小船,阿月又想到落下半截的事情,在淳于慕不明所以的表情中,转身飞快跑到前面的焦土之上,将那未烧尽的东西捡起来,一个上有“之位”,另一个正是书有“玄阙”二字的那块朽木。
奇怪,这样的火,这块平平无奇木头竟然没烧毁。而且,看来寂卬真的走的急,不知道什么样的急事,不便于道别,连他妹妹的牌位,也没来得及带走。
阿月将这朽木插在这沙土之上,算是个指引。又将那未烧尽的灵牌,埋进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