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长生君消失不见。
那大龟留下的天象法术也失去了效用。
大海之上冰川倒塌,轰隆隆,海面高低起伏。暴风骤雨,大海啸要来了。
弗琼乘风回到了杨暮客打坐之处。
“启禀上人,小妖无能。未能打探清楚详情。”
杨暮客长吁一口气,从入定之中解脱。
“因何打听不来?这虫妖当真有绝世隐匿之能?”
弗琼赶忙答他,“并非如此。而是阴司生变,此时岁神殿与国神神祠正在整顿神道。”
杨暮客开天眼,掐诀看天,北方天地灵炁混沌不堪。水炁遮天。寒意刺骨。应需卦,九三,匪寇将至。
他紧锁眉头,又是需卦。不知这一回是什么样的劫难,如何应付。
“护法辛苦了。奔波一路,请于此地歇息。贫道打坐一阵,已经将灵炁调理妥当。”
“多谢上人。”
杨暮客回到了营地。
他才靠近车厢,玉香便下车把他拉到一旁。
“道爷可是知晓了什么事儿?”
杨暮客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将他最近总结的事儿说了明白。
文臣谋划贾家商会资财,便是一个引子,促使将门狗急跳墙。而将门针对贾家商会,则是向文臣示威,表达阴谋诡计不可用。
“费悯本来接引我们,便是避开此事儿。但贫道不听话,一意孤行闯了那幻阵。小楼姐说贫道是个灾星,当下看来,却也不错。”
玉香摇头,“道爷这话错了。纵然没有道爷,那金日郡的九星大阵一样要坏,坏了那个大阵。王氏一样要因十方台修筑之事获罪。而王氏获罪,将门便会趁势反扑。结果是一样的。”
杨暮客抬眼看她,“那阴司的乱象呢?”
玉香轻笑,“北方正神与济灵寒川的大妖谈判,岂是因您而起?灵韵重归乃是天下大势,整顿阴司,亦是必然。”
“贫道方才得卦,需,九三。有寇至。最近当心一些。”
“婢子明白。”
杨暮客看向营地之外,“那鹤妖定是为了你这行走而来。反正白玉崖上你给了狐妖许诺,也不差它一个。若见着合适,便也收了去。”
“婢子明白了。”
再至天明,杨暮客行早课。
阴暗中烟霞漫天,一缕金光云层乍现。紫气东来。
杨暮客收束灵韵,调理阴阳。
昨夜他没搬运周天,当下便无腹中空荡之感。自然也不会气血不足。
小道士纳炁完毕后红光满面。
吃了早饭,再次出发。
朝霞不出门,果然不错。
山间云雾缭绕,开始有了雨意。
一道橙黄色的光芒在云层中疾驰,追着马车行进的方向。
杨暮客在车中,又把昨夜同玉香所言说了一遍,让小楼帮忙分析。
小楼点茶完毕后,用茶勺蘸了些茶粉作画。
“你这呆子昨儿不还说朝中有位圣人么?你又把那圣人置于何处了?”
杨暮客不解,“除了领路的那个侍卫,咱们也没与宫中接触过啊?”
小楼在茶碗中勾勒出来一幅青山入云图,轻声说着,“这便是那位的高明之处。他差了一位侍卫过来,便是告诉你我,事情他都知道。在白玉崖上,季通不是把何路抓起来审问吗?你想没想过,包守兴为何要拼死拦住何路?”
杨暮客摇头。
小楼哼了声,“何路若是掏出来人主令牌,携人道气运。他调动了禁卫军,结果如何?”
“弟弟不知。”
“何路若帮王炫。你便赢不得王炫。何路若把玉田坊围了,我们就要乖乖回到白都。包守兴是一个忠人。他只忠于周相公。所以为了周相公的大计,他必须拼死拦住何路。”
杨暮客噗嗤一笑,“包守兴当场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楼摇头,“不要听他怎么说,要看他怎么做。怕是他自己都不知真相。”
杨暮客思忖许久,“弟弟受教了。”
时值正午,不见太阳。
一行人停车歇息做饭。
杨暮客站在玉香边上,看着玉香改刀切菜。
“我这就说饺子的做法。”
“道爷说罢,婢子记着呢。”
“饺子此物,分皮与馅儿。皮有烫面,有醒面。烫面可蒸可煮,醒面可煎可煮。但我觉着,终归是煮着好吃。”
玉香噗嗤一笑,“没问您,要听小姐的。”
“是是是……这馅儿呢?有肉的,也分纯肉和菜肉。肉要三分肥,七分瘦。可作时令蔬菜,也要三七分最好。盐油配香料入味儿。腌制以后以皮裹馅儿。煮熟了,蘸香醋开胃。若不吃肉馅儿,可裹虾仁儿,裹蟹肉。这等虾蟹饺子,蘸甜醋最妙。”
玉香抬头问他,“听着不难,要如何包呢?听你言,是形如耳朵?”
杨暮客掐御土术,招来一把泥,两手合拢一捏。一个泥巴饺子就变出来了。
玉香点头,“婢子记下来了。明儿就试试。”
杨暮客丢了土饺子,嘿嘿一笑,“等着尝你的手艺。”
本来离开的杨暮客转头又回来了,“对了,忘了问。今儿早上我行早课,再没气血不足之感。想来是昨儿夜里头我没纳炁搬运周天。你可知晓缘由?”
玉香打量了下自家道爷,“您呐。这身子可与别个不同。别人都是从娘胎里出来,一点点儿长大。您这肉身是天造地设,量身为您而造。能一样么?寻常人修行,是一点点儿改造,与道相合。您不用,您本来就是那道法自然,巡着基功成长。”
杨暮客美滋滋地笑着,“这样吗?贫道这么厉害?”
玉香也被杨暮客那骄傲模样逗笑了,“厉害着呢,您这底子可打得太好了。”
杨暮客本来高高兴兴地要走,玉香下一句话却把杨暮客说愣了。
“不过道爷您也别得意。旁人都是慢慢修行,与时俱进。您是一路无所阻碍,太快了,便停不下来。”
杨暮客无言地点点头。一个人琢磨去了。
他此时想到在冀朝之时,兮合真人曾劝他不可急于求成。想来那师侄已经料到了当今情形。
他抿着嘴环顾四周,要如何才能找着一个制动阀门,好让这在平地上疾驰的车说停就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