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暮客车厢里与小楼吃完了饭,出来遛弯消食。
天才黑下去,篝火照亮了四方。
草有四尺多高,随风起浪。
杨暮客挎着两把剑走得有点儿远。只是想散散心。
忽然他听见篝火的那个方向有兵器打斗的声音。
莫不是季通与那两个向导切磋武艺?
杨暮客嘴角一翘,也来了兴致,便慢慢往回走。
走到来时路的时候,发现有血流湍湍。踩上去黏黏的。
季通骑着巧缘从身后冲了过来,“少爷您走哪儿去了?”
杨暮客指着来时路,“从那边走,在草里头绕一圈。”
“方才有人袭击我等。我与两个向导把匪人击溃。何路正在审问活口,我骑着巧缘出来找您。怕您也遇见匪人。”
杨暮客皱眉,“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怎地还有匪人?”
回到营地之后,马车已经挪了位置。
包守兴一手抓着一条腿,把两具尸体丢进了草地中。
只见何路手持长剑,从上至下,一剑从脖子插进去,还搅了搅。随手把尸体一丢,转而去问另一个。
“说,谁差你们来的?”
那匪人看着何路满脸血流,却也不怕,哼了一声,“要杀就杀,哪儿那么多废话。”
杨暮客看到许多断肢干呕了一声。
以前他也没觉着多恶心,却也不知怎地,现在见不得这场面。
他匆匆逃了,去往车厢。
季通一跃从马上落下,“何将军,你且一边儿去。你这侍卫或许杀人在行,但若论审人的本事。还比不得某家。”
何路噌地一声将剑插回剑鞘。
季通面无表情地来至那几个活口的面前。
他仔细打量着这些匪徒。
交手之时,他就察觉这些匪人受了些训练,但也不成章法。定然不是谁家的私军或是死士。
但身上有甲,手中有刀。
鹿朝不是军户制,是募兵制。这点季通早就晓得。
那便是说,这些人至少跟军队有些渊源,否则兵甲不会流入他们手中。
季通拿起一把破铁片子一样的刀,甩了甩。
“用这兵器练手?定然过不了军队的考核吧。”
活口之中有人怒目而视。
季通眼眸低垂,看到了那个不服气的男子。
“你们这些人,输得定然很不服气。按理来说,不该输得这般难看。定然有人心想,是不是传授武艺的人藏私了?是不是因为没马,一路赶过来体力不支?怎么这么一大帮人,有心打无心,还打不过三个侍卫。”
不服的男子瞬间面色涨红。
季通随手把那刀片子扔在脚下,脚跟一跺。踩断了刀身。
“祭金的司仪都没有。你们那庄子,怕是早就被人忘了。”
果然,一个年岁大一点儿的人开口,“反正都是活不下去。谁叫你们有钱呢,抢了你们,我们就能用钱买新甲,炼新刀。败了,那便认了。”
何路吃惊地看着季通。他一路竟然看走眼了,本以为玉田坊中被审,这季通只是一个会装腔作势的。现在看来,这人本事不小。如此机敏,竟然甘愿去做一个车夫。不禁惋惜。
季通脚尖一点,半截刀子飞出去,扎在了开口之人的胸口。
“某家瞧出来了。你们家宅一定离此地不远。某家猜猜……哪儿能知晓有富贵之人路过……对了。下午有许多孩童得了施舍。那些孩子都是谁家的啊?”
一个男子瞬间站起来,“要杀就杀!对付孩子算什么本事?”
季通抽刀,瞬间那人身首两处。
“何将军,问明白了。报官吧。”
“我这就传信给沃蓝郡,让他们差督察队前来。”
包守兴一旁伸了个懒腰,“看来是我们都变成了惊弓之鸟,总把事情往大了想,往坏了想。”
季通叹息一声,“此事……不比你们想的轻快到哪儿去。”
包守兴听后握紧了拳头。
季通抱着刀鞘,牵着巧缘朝着马车而去。
包守兴一张脸黑如锅底,咬牙看了眼何路。
杨暮客回到车厢给小楼问安。
小楼只言语了一句,“明儿一早就出发,不停。”
“是。”
这意思是杨暮客不要去行早课了。早走早脱身。
玉香服侍小楼睡下后,随杨暮客出了车厢。
“婢子这就去与那天妖言明。”
杨暮客心烦意乱,“别与我说。我现在不想管事儿。烦着呢。”
“婢子明白了。”
只见真灵大蟒腾身而起。
黑夜之中,青色大蟒盘在云头,盯着那盘旋的鹤鸟。
鹤鸟没有空中立身的本领,只能呼扇着翅膀停下。
玉香那猩红的竖瞳盯着弗琼。
“吾乃朱雀行宫祭酒座下行走。听闻你欲求成丹之法?”
“小妖有此心意。”
“你那玄阳观,本属斩妖门俗道旁门。斩妖门护山灵兽当有成仙妙法,为何还要求到我家道爷那里?”
弗琼吃惊地看着玉香,怎地自己根子被她尽数挖出来了?
“启禀行走大人。小妖不愿意去济灵寒川,更不愿意沦为山间野修。玄阳观中修行之法只有筑基篇章,小妖已无前路。”
“你可愿入本行走座下?”
“愿意!愿意!”
“那便下去把那些重伤之人吞了。”
“这……”
“怎地?你还想学朱雀行宫的天妖修行之法?”
“小妖平日里不敢伤人,一条性命不曾害过。若吃了人,恐坏了修行。”
大蟒那猩红的眸子中尽是嘲笑之意,“你若不吃人。本道人怎么传你铸丹妙法?”
弗琼掠身而落,身子瞬间胀大,眼见那五尺高的大鸟变成了一丈高。一口叼着一个还喘气儿的匪人吞了下去。
本来黑色的眸子开始泛红。
喙间长了尖牙。
沃蓝郡的阴司游神乘风而来,手持梆子就要敲响。
巨蟒嘭地一声化云变作玉香人样。踩着风一指点着那游神。
“神官莫要敲响梆子。本道人要传鹿朝玄阳观护法修炼功法。吃的也是罪大恶极之人。”
玉香手持长鞭,淡然地看着游神。“您若敲响了它,本行走还要到阴司去扯皮。莫要耽搁本行走的时间如何?”
说罢玉香收回了指头。
那游神不敢出气儿,灰溜溜地骑风跑了。
杨暮客一旁打坐,额头冷汗涔涔。
手中掐着三清诀不停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