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对百川商会感兴趣的人,除了成王的人,还有大燕朝小皇帝的人,尤其是那个名声在外的肃国公萧衡,他也是派遣得力下属,严密的监视着百川商会。
不过以目前情况来看,萧衡的目的并非想要侵吞商会,而是确定百川商会的人有没有与成王联手?毕竟成王有不臣之心的事情他很清楚,只是一直抓不到明面上的把柄,这才隐忍不发。
想要造反成功,那兵马粮兵器样样都不能少,其中养兵马和铸造兵器,那可是最耗费银钱的,可以说是个十足的吞金兽!
以前还有一些大商户,献上家财万贯投靠成王,如今形势早已改变。百川商会笼络了几乎所有的中小商户和部分大商户,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短短几年过去,商会将大燕将近六成的财力握在手中,如何让人不防备?更别提上面那个皇位还没有坐稳,处处被人掣肘的皇帝。
他不方便出面,可不就得派出肃国公萧衡,来探百川商会的底儿。肃国公此人心机深沉,性子多疑,姜黎不想与他多打交道,也不想他一再的纠缠下去,最后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是以,姜黎收到傀儡人之一的康平传回来的信后,思虑许久,才亲笔书信一封,用了百川商会首领才用的印章,同时将一份精盐制作的方子,和后期运营计划,详细的写了下来,让他通过肃国公转交给小皇帝,表明自己的态度。
精盐方子对皇帝,对朝廷来说是好事,但对姜黎来说,百无一用,毕竟朝廷对盐的管控相当严格,若姜黎当真做起精盐生意,那与造反没差别,如今用来交易,最合适不过了。
姜黎建立商会,一来是为了将渌阳叶家庇护在羽翼下,让他们避免被长公主和成王的爪牙迫害,二来也是为了给自己增加筹码,并不想过早的搅入皇帝一党和成王的江山局中。
她的目标人物在姜府,其他人其他事,与她无关的,姜黎都不想主动插手,若是不慎牵连到了自己,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七日后,京城肃国公府。
一支飞速而来的箭,裹挟着一封厚实的信,狠狠插入了肃国公府书房外的廊柱上,数寸深的小洞,可以看得出射箭之人功力了得。
萧衡的贴身侍卫之一,陆玑目光一冷,刚要去追就被肃国公萧衡给拦下了:“别追了,你追不到的。”说着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那箭飞来的方向,转头将箭拔了出来,将信取了下来。
“主君,还是将避毒手套带上吧。”
性子比较冷酷、行事谨慎的陆玑,担忧的说了一句,主君为陛下办事,妨碍了不少人的好事,刺杀、毒杀、色诱的手段数不胜数,还是小心为上。
如今这么一份来历不明的书信,更是大意不得,萧衡自是清楚自己的处境,淡淡一笑,将陆玑递过来的手套戴上,转身进了书房。
陆玑和文纪紧随其后,也跟进书房。
萧衡没有着急打开书信,而是习惯性的摸了摸,意外的挑挑眉,还挺厚实的,就是不知道是谁写的?蜡封的信封外并没有任何印记。
说实话,他还挺好奇的。
没再犹豫,萧衡饶有兴致的拆开信封。只是,在看到首页信纸上的内容,以及末尾的印章时,萧衡瞳孔剧缩,猛地站了起来,连带着手边的墨都被打翻了。黑色的墨汁洒了一桌子,萧衡的衣服上都沾了不少。
“主君?”
陆玑和文纪对视一眼,疑惑的出声。他们跟随主君这么些年,还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哦,也不对,是除了老主子和老夫人那次事情以外,再也没碰到主君这样过。
萧衡摆了摆手,并没有解释什么。拿着信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才朗笑出声,声音中的愉悦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陆玑和文纪一头雾水,不过也知道肯定是好事,主君才会如此开心。两人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家主君情绪如此外放。
尤其是文纪,本就性子跳脱,见着主君乐的合不拢嘴,立马伸长脖子,想要看看主君手里信上到底写的是什么?萧衡呢,心情好,也就不罚他军棍,好笑摇头,将书信递给了他们两人看。
陆玑和文纪赶忙接过来,看清楚内容后也是心中一惊,猛地抬头看向萧衡,不确定道:“主君,是咱们监视的那个百川商会?”
萧衡轻笑一声,将陆玑手中的信抽了出来,叠好后装到自己桌上的匣子里,重新坐下后才淡淡地说道:“要不然呢?这大燕还有几个百川?”
“这百川商会的头领确实神秘,咱们的人监视这么久,都没有查出对方的身份,如今他们又将如此重要的东西给主君,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玑不明白,这东西可是个聚宝盆,若信上所说为真,那主君和皇上可是得了一大助力,至少在钱财上不会再束手束脚的。
“难不成是百川商会向主子投诚?”文纪好不容易发挥他的头脑,想出个理由来,萧衡轻嗤一声,吐出一个字“笨”,将文纪打击的不轻。
“我……”文纪委屈的噘噘嘴,看着陆玑,“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嘛?”无缘无故的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是投诚是什么?
“这人可不是投诚,他怕是早就察觉到了咱们监视百川商会,也探明了咱们的身份,所以才会用这么大个利益表明态度,证明他不会站在成王那一边,让咱们撤回监视,不要打探他的身份。”说着萧衡挑眉一笑:“这人,还真是有趣的紧,这下我真是越发好奇了!”
文纪恍然大悟,犹豫道:“主君,那咱们还监视吗?”话刚落,就被陆玑赏了个脑瓜崩,“榆木脑袋,人家都拿出这么大诚意,你还监视?你是想把对方惹毛了,彻底站在成王那一边?”
文纪耷拉下脑袋,沮丧的哦了一声。
萧衡对两个心腹的相处,早就见怪不怪,手指敲了敲桌子,沉思片刻后,才道:“把咱们的人手撤回来吧。”
既然对方没有投诚成王的意思,又送了这么一个大礼给他们,那他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防备对方,至于那人的身份,好奇归好奇,但并非一定要知道!
陆玑点头应是。
萧衡吩咐下去之后,立刻更换衣服,进宫见皇帝,将此事尽数告知他。
萧衡的人撤去没多久,康平很快就知道了,同时写信给了姜黎,姜黎是在半个月后收到的消息,见着来信后,微微一笑,知道肃国公这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这样最好,皇帝铲除成王、稳固他的江山,萧衡报他的血仇,而姜黎为自己讨回公道,洗清原主身上弑母杀弟的污名,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此事过去后,日子归于平静。姜黎依旧待在青呈山上修炼、练习技艺。闲暇时间,就带着桐儿去找找守贞那几人的麻烦。
五年以来,姜黎和桐儿总算是将守贞她们几个施加在原主身上的伤害,十倍百倍的还了回去。现在那几个贞女和守贞这个前堂主,已经被折磨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五六条人命换原主一条人命,还是挺划算的。
在姜黎满十四岁这年,入冬后第一场大雪来临时,守贞六人身死,尸身被姜黎命人裹着一条薄席,运到了十里外的乱葬岗,丢在了那里。
那几人的位置,姜黎早就用傀儡人顶替了下来。这几年间,也有许多京城的贵妇,来青呈山贞女堂暂住,不过,没人发现贞女堂的异样。
过完年后,姜黎开始给渌阳叶家写信,将原主在姜家的遭遇,悉数告诉了外祖母,包括原主被季淑然算计陷害,送进贞女堂的事情也没有隐瞒。这么多年过去,虽然叶家人依旧不登姜家的门,可对原主,叶家祖母心里还是惦念着的。要不然,也不会每年年节都送重礼给原主和姜家。
但到底是原主年纪小,在继母的教唆下做了错事,说错了话,寒了他们的心。姜黎得替原主认这个错,道这个歉,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再说,原主那会儿,是没有机会与他们取得联系,以至于她到死,都没有见过叶家人一面,心里哪能没有遗憾呢?那可是原主亲生母亲的娘家人,是血肉至亲之人。
原主没能力与他们联系,但姜黎可以,如今百川商会的店铺遍布大燕,仅仅只是通过这条线,就完全可以将信件送往渌阳叶家祖母手里,不怕中途被人截走。
事情呢,也的确很顺利,姜黎的信寄出去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到了叶家祖母的手里。
只是姜黎不知道的是,她的信寄回渌阳后,在叶家掀起轩然大波,叶家祖母拿着姜黎写的信,哭的肝肠寸断。
渌阳,叶家。
叶家如今的当家人,原主的二舅舅叶明轩,从叶家祖母那里得知姜黎的消息后,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心情很是复杂。当年他大哥还在的时候,就带着母亲去京城一趟,想要接回姜黎,可那孩子口不择言,伤了一家人的心。
这些年他不是不怨,只是姜黎到底是个孩子,他就算计较,又能怎么样呢?只能不听不看也不去想,眼不见为净,全当做是陌生人罢了。
只是姜黎的这封信,情真意切,即便他心里有疙瘩,也忍不住心酸起来。
没想到曾经那个趾高气扬,指责他们是低贱商户的小娘子,她的所作所为,竟然是被那姓姜的娶的续弦给算计的,如今更是被困在贞女堂那个地方,受了八年的苦楚,姜家人却不闻不问。
不管姜黎写这封信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叶家终究是不能真的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姜黎继续在贞女堂受苦。
若是姜黎在贞女堂那个鬼地方有个不测,母亲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安心闭眼。还有他,估计也过不了心里的那个坎。
那可是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血!
但现下是酷暑时节,母亲又上了年纪,怎么能熬得住一路颠簸?到时候还没见着姜黎不说,母亲自己的身体就怕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