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得她,三月的春日宴中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我认得你。”名唤景的女子说道。
“你的面庞,常出现在我阿兄的书房之中。”景看着秋娘,说出的话让她红了脸。
秋娘不知道景为何会落入那井中,但她救下了她。
景大她两月,她便唤她“景姐姐”,景在教坊中待了两日,告诉了她不少自己兄长儿时的趣事。
秋娘总是静静听着,装了满心欢喜,有时候她也会想,若自己生长在这上京之中,与陈府为邻,与他一起长大,那自己的命运会不会截然不同?
陈府那样的高门大户,只怕不会允一个罪臣之女进门,更别提这女子还是教坊内人。
半年,她去陈府的次数多了,教坊难免有谣传。
大家都说陈府是相中了秋娘,要抬她入门。
常有教坊姐妹调笑,说没准陈大将军府会择日上门,给她赎了身去。
这些时候她也只是笑笑,心中难免会有些期待,却又对现实再清楚不过。
她一直等到了这年年末,大雪覆盖教坊的黑瓦,她再一次与乐人去了陈府。
最近他的身子似乎是不太好了,常有咳嗽。
往院子去的路上,秋娘愣神了些,就与一众乐人走散迷了路。
不知不觉,她便来到了一窗边。
“阿兄的身子可还好些?”这是景的声音。
那还带着咳意的男子反而宽慰:“开春便肯定是无虞了,你在宫中才是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那是自然,教坊我也叫人盯着,保秋娘在其中不会受欺负。”景柔声道。
男子笑了,语气中似有些惆怅:“我那折子也不知何时能被圣上应允,有些时候想起她一人在那地方,心中总不是滋味……”
秋娘剧烈的心跳几乎要离开胸膛。
原来他不是无意迎自己进门,只是她身份特殊,冠上了罪臣之女的名头,想要自由谈何容易?
顺和九年春,秋娘再一次去了陈府唱曲,这一日又是春日宴。
他的身子似乎有了些好转。
两人的眼眸对视间,秋娘总觉得自己忘了那些拍子与唱词。
一曲终了,他遣散了乐人,独独留下了秋娘。
“又是一年春。”他看着秋娘的脸,缓缓开口。
秋娘欠身:“是呀,大人身子可还好些。”
“好。”他答得简短,看眉宇间似乎在思虑什么。
“大人可有心事?”秋娘在教坊待久了,察言观色的本领不少。
他沉声道:“下月,我便要往西南平叛。”
秋娘不知道他为何会提起自己的公事,只觉得他今日似乎有些话要说出口。
眼睛对上了他在阳光下被照得如同琥珀的瞳孔,秋娘在他眼中看到了无边的春色,和置身其间的自己。
他话语沉沉,却说的斩钉截铁:“待我归来,便娶你过门。”
南山的桃花,开在了秋娘的心底,这是一个春天,相爱之人终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