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船舱,裴长意看出孙氏脸色不对劲,他低垂了眼眸,等着叔母开口。
孙氏脾气又急又直,如何忍得了,将方才在外头发生的事,一一说来。
“望月她是什么性子,最是温婉,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叔母我是不会相信王舒然说的话的。”
孙氏越说越生气,眉眼间是压不住的愠色。
裴长意眼眸深黯,狭长的眼尾泛过一抹冷意。
他原本还没搞明白,徐望月和王舒然怎么会一同掉下海?
如今看来,是恶人想要反咬一口。
裴长意还未开口,就听徐望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郎君不需要担心我,孰是孰非,定有论断。”
沉香和豆蔻一左一右紧紧搀扶着徐望月,半倚在门框上。
徐望月脸色煞白,依然没什么精神。
可她方才听完了孙氏所说的话,只觉可笑至极。
那王舒然真把她当成软弱可欺的柿子,方才把她推下海,现在还想把脏水泼在她身上。
徐望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走到裴长意身边,淡定说道:“无论郎君想要做什么,且先等等。”
裴长意神色平静,却难掩眼里宠溺,伸手扶住了徐望月:“我夫人如此厉害,将来若是旁人欺我,还要夫人疼我。”
徐望月见他当着四叔母的面这般说话,脸颊微红,娇嗔着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孙氏:“叔母,劳烦您陪我前去。”
“不麻烦。”孙氏见徐望月如此有底气,眼眸里透出一抹光亮。
她一向正义凛然,更是爱屋及乌,一直对徐望月心存好感,非常爽快,伸手扶着她往甲板上前去。
徐望月脸色不好,强打着精神,出现在赵氏面前。
赵氏眉眼一沉,语气里透露出关切:“长意说你还发着烧,这般着急过来做什么?”
王舒然见徐望月和裴长意都跟在孙氏后头过了,脸色微微一变。
可一想到,这事原本就口说无凭,她这里还有刘氏这个证人在。
还是自己占理。
王舒然抬起眉眼,丝毫不畏惧地对上徐望月的眼神。
徐望月身子发软,还是先给赵氏行了礼。
见她举止如此得体,赵氏眼底掠过一抹不忍,开口便想让徐望月回去休息。
却不想徐望月先开了口:“母亲,媳妇做错了。”
听得这一句,一旁的刘氏和王舒然皆是心口一惊。
徐望月怎么可能自己认罪呢?
还不等王舒然多想,就听徐望月继续说道:“当日弟妹想要陷害我,特意带着大伯母来假山后头捉我和二弟,却不想见到了我与郎君。”
“当时我心想家和万事兴,母亲要烦心的事够多了,还要替我们这些小辈操心,实为不孝。”
“这才放了她一马,并未追究。”
“可原来妇人之仁,只会放虎归山,是媳妇错了。”
听到这儿,王舒然如何还听不明白,徐望月真是拐着弯地在骂自己。
她冷笑了一声:“当日长远在不在假山那里,你们夫妇二人可敢发下毒誓?”
不等徐望月和裴长意开口,赵氏沉下眉眼,厉声呵斥:“王舒然,你堂堂尚书府嫡女,怎么如同一个市井泼妇?”
“他们是你兄长,长嫂,你怎能如此对他们说话?”
“长幼有序,王尚书可是未曾教过你?”
赵氏的话说得很重。
不管她平日里有多偏心裴长远,裴长意是她的亲生儿子,毒誓怎能随便发?
王舒然实在不得体。
徐望月自然不会理会这毒誓,抬眸看向王舒然:“弟妹刚才说是我将你推下海,你可有证据?”
见她提起今日之事,王舒然冷笑着,眼神看向站在一旁的刘氏。
“方才三叔母亲眼所见,我将她推下去的,是吗?三叔母。”徐望月转过头,清冷冷地看向刘氏。
“那麻烦三叔母再说一说,刚才我是怎么推她下去的?”
“在哪个位置?哪只手?”
刘氏是见惯风雨之人,可对上徐望月疏冷的眼眸,竟一时有些心惊。
刘氏语塞,她竟然有些怕这小丫头。
徐望月也不想再为难长辈,摊开手掌,掌心里有一块碎布。
她转过头,淡淡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舒然:“弟妹可否抬高你的手,让大家看看你的衣袖?”
见到那块碎布的时候,王舒然已经变了脸色。
她贵为尚书府嫡女,身上的衣服料子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块碎布,正是方才徐望月将她拉下海时,从她衣袖上撕下的。
见王舒然变了脸色,紧紧抓着衣袖,不肯抬头。
徐望月上前抓起她的手,将那块破布与她袖口破损处重叠:“母亲你瞧,这块碎布正是弟妹袖口上的。”
徐望月拉扯着王舒然,走到方才她们掉下海的地方。
“按弟妹所说,我就在此处将她推下海,她不慎将我拖了下去。”
“我要如何才能抓到她衣袖上的碎布?”
徐望月没有再把话说下去,裴家个个都是人精,听到这儿,哪里还能不明白徐望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