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自锁骨处的破裂处翻涌而出,缓缓渗开。
可哪怕到这时候,越大公子仍然很镇静,甚至笑容不减的伸出手去,握住那柄只有指头粗细的尖刺,往内里又送了几分。
叶青釉死死捏着尖刺,指节青筋暴起,面上却仍是轻描淡写的温柔笑意:
“大公子,你疯了。”
“让我来帮帮你,去陪小公子吧。”
回应她的,是一声极为促狭的笑声。
只一招,原先被握住的尖刺就被用力拔出,随机往外一扭——
此力道之大,直接将紧握手柄的叶青釉从软榻上直接被掀翻到了地上。
越缜反手捏着那柄被叶青釉改过一次的尖刺伞柄,明明锁骨,手指上,全是鲜血,却也回以了同样轻描淡写的笑:
“叶小娘子,我还以为你是聪明人,会更聪明一些。”
“明礼已经死了死了!你明白吗?”
“死之后,什么事情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事已成定局,纵使你们有什么海誓山盟,也该过去了。”
“话本子里写衙役侠客在死者死后,耗费一切,探查凶手,隐姓埋名数十载的报仇,都是很蠢的事,你杀了我,明礼也不可能回来的。”
“既然没有办法弥补死亡这一件事,那就得抬眼朝前看,死死记挂着从前,除了证明自己无法自拔,分外愚蠢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
叶青釉人小力气小,被掀翻在地上本就浑身痛的要命,听清楚越大公子的言语,更是一阵心肝脾肺都有震颤一般的晕眩感,十分想要呕吐。
这些话太耳熟了。
或者说,这些都是她曾说过的话。
那日她看到越明礼尸体之后,也这样一遍遍的宽慰过自己。
真可笑啊。
这些,都曾是她的话!
五脏六腑泛起后知后觉,却细密的犹如蚂蚁啃噬的痛感。
终于,终于,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很多很多的蠢事。
她‘顺手’做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原先是什么样的人。
她太过自负,总是以为自己能够解决一切,以至于让自己处于被动。
她因为一点温柔,困住了自己,任由叶家夫妻摧残自己,没有狠下心快刀斩乱麻。
她,她还逼走了越明礼在梦中来看她的魂魄。
她挥出了那柄在越明礼死后,被她刻意藏在伞中,想着若有危险,先自己动手,以免痛苦的尖刺。
她还没能认出来,对面站着的,是她的同类。
自私,卑鄙,贪婪,宛如一条伺机而动,一旦闻到血腥味便会毫无顾忌,蚕食一切的人形异类。
只一瞬,她就想到了补救的方法。
她仰面往后爬了一小段,奋声道:
“我错了”
没有说完,当然没有说完。
原本捏在越缜手中把玩的那一柄尖刺,下一瞬,也直直的插进了她的锁骨。
她应当是尖叫了。
或许也没有。
她分不清楚。
只知道,很痛。
比细密的,后知后觉的痛感,还要痛苦上百倍。
那柄本意图给自己一个痛快的尖刺,从前至后贯穿了她的身体,成了她的末路。
越缜踩着她的肩膀,拔出那柄染血的尖刺。
那种痛,直接贯穿魂魄,引发无数脏器都在痛苦的尖啸——
【我不死,我不要死。】
她应当是喊了出来,又或许,也是没有。
于是,越缜拔尖刺时被溅射到血迹的脸,又一次笑了起来。
这一次,染血的面庞,比所有时候,都要妖艳,诡谲。
他说:
“叶小娘子,我没你想的那么在意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