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汐冷笑,将苦涩掩在眼里,有些话问出口是揭开往日的伤口,但真相是坚守的正义,放低了声音问:“婆婆,您的儿子可叫赵喜?您还记得当日赵喜离家入军是怎么交代的?”
寅婆婆愣了愣:“你认识我家大喜子?”
“认得。”在从军册上看过他的名字,也在许多地方听过他的故事,虽未曾见过…
眼眶泛红,眼纹里却噙笑,寅婆婆眯着眼睛回忆起他:“吴师爷说我家喜子很是勇敢,这是大义,我虽然命苦,但儿子却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这世道不太平,以他的性格,定然是想入军的,只不过那日离家,他确实未曾表明他是去做什么,我们之间,其实还是像往日一样,看着他怀揣着我亲手做的馒头,喝了一碗汤就走了。竟连句交代也没留下?吴师爷说,大喜子这是害怕我担心,害怕我不让他去,所以没有告知,傻孩子,我何时会拦他想做的事。”
婆婆似乎想到了什么,拍了拍南汐的手背:“你等等,我去找找。”
片刻之后,取出了一本发黄的册子:“你瞧瞧,我也不识字,喜子他有出息,平日里总将这个看作是自己的宝贝,说是写自己师傅,他对吴师爷的尊重那是看做父亲一般对待的。”
翻开册子,南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大喜子,真是吴师爷的头号追随者啊。
“老师教化,为人自当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民。”
“码头西侧海岸天然石洞,老师亲自下水勘查,言道此处危险不愿我代劳,喜此生何其有幸,遇到这等如师如父的善人。”
“三省吾身,师之言,当日日悟读。城郊人家屋檐漏雨,老师自掏腰包买瓦一百。”
“东炎屡有犯境,男儿自当保家卫国,老师道报国不止这一条路,为民生计也是大义,是吾浅薄,未达师之境。”
……
抖了抖册子,最后几页皆是空白,从后往前翻开数页,最后的话:“码头闹事,渔民误会了老师,明日自当询问清楚,解开误会,老师的清白重于泰山。”
合上册子,南汐问寅婆婆:“这册子吴师爷可有瞧过?”
寅婆婆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不知道,每当吴师爷来家中做客,喜子他总是会把这册子藏在米缸之中,所以吴师爷并不知道有这样一本册子。喜子死后,我也找临村写大字的老先生看过几页,告诉我都是赞扬吴师爷的话。想必是喜子面子薄,他既然不想让吴师爷知道,我也就没有拿出来。”
南汐摩挲着那纸,能想到大喜子伏案写这些话时面上该是怎样的尊重与倾慕,字字句句,皆是真情。
“婆婆,这册子能否借我看看,您放心,过两日便还你,喜子的话我想再好好研习一下。”
寅婆婆倒是大方:“没事,你既然认识我儿子,自然可以瞧瞧,不过要小心,别被吴师爷看去,喜子面薄…”
“您放心,他绝对看不到!”
这是,传来一十分豪爽清脆的嗓音:“娘~我瞧见门口拴了马,是有客来了吗?”
进来一束发的女子,瞧见南汐便赶忙将手中买回的草木灰放下,就要洗手接衣裳,南汐起身,将那兜衣服放在板凳上:“我还有事要忙,过几日来取。”
说罢,摸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寅婆婆,是从赖士杰手中得来的。
“这…我们不要你的钱,再说了,这也太多了。”
“这是县官老爷给的,以后他家的衣服都会送来洗,就算是个长活,我这可是得了令的,您不收下的话回去官老爷该责怪我了。”
如此一说,寅婆婆也不好推脱,只哽咽:衙门内都是好人…
南汐笑了笑没有说话,只将那册子细细收好,出了院子,牵上了马,回头晃了晃手,冲着赶出门来相送的寅婆婆道:“快先回去吧婆婆,门口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