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将那汤勺随意的“啪嗒”一声叩在碗里。
“爱喝不喝,老东西!”
说罢,直直的把碗往前一送。
平陵侯鼻腔里哼了一声,但终是伸出手将碗接了过来。
怀安立在床榻边上双手交叉横抱在前胸,身子后倚在床畔。
只要把这空了的药碗送出去,便能哄得自己的心尖儿不至于太过伤心。
想到此,他耐了性子,随即盘着手中的碧玉扳指沉默着。
“你家那个总算是不来了?不继续装下去了吗?”
怀安冷眼瞪他:“老东西!为了你的事,他已经数日茶饭不思,你的伤口一直反复,他亲自在榻边侍候,一夜未眠,但凡有点良心,也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
平陵侯将碗一撇,砸在地上,里头的汤药四溅,将怀安的下袍染上了污色。
“他一个青楼小倌,要不是你,如今能有这般好的生活,这样的人定是想要讨好你才对我这般,枉你是我侯府嫡子,竟是如此心智,我看你就是被这狐狸精蒙了眼了!”
怀安登时火冒三丈,可眼尾瞥见房门旁那一角梅色衣裙,撇下话:“你以为侯府嫡子是何好事,我在京都受尽刁难之时你在哪里,我病重濒死之际你又在哪里。我李官瑾从来不欠你分毫!温徇是我的人,更是我的命,他无需讨好任何人,是我求着他入的府,是我卑鄙地用这座王府困住了他!”
说罢,人就追了出去。
在一片寒风呼啸的回廊,他将温徇拉住,紧紧贴上这人冰凉的唇。
直到温暖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你去哪儿?”
温徇两颊飞红:“药洒了,我去吩咐再熬一碗来。”
怀安抱着人的腰肢不让他动弹。
“你回屋中休息,我去就好。”
于是乎...
平陵侯和怀安大吵了一下午,药碗砸了五个...
黄昏已至,齐婆婆进屋来打扫着一地的狼藉。
平陵侯气哼哼地吆喝着要写信遣人来,他要回平陵去。
齐婆婆默不作声的将碎瓷片一枚枚拣好。
就听平陵侯叹了口气,眼角的细纹似乎深了许多,苍茫地看着那房梁。
“齐婆,你是怀安的乳娘,怎得也对这青楼小倌唯命是从,是他许了你什么好处了?”
齐婆婆跪了下来,举着手立誓。
若是她收了温公子丝毫的好处,便叫她不得好死。
平陵侯很是不解的侧着挪了挪身子,看着她道:“那又是为何?”
齐婆婆道:“老奴是看着郡王爷长大的,他这一路来所受得苦和委屈实在太多。您远在平陵不知道,在外头,郡王爷浪荡不羁,总有风流名声在身。可回了府,老奴没见他笑过。”
提到过往,齐婆婆眼泪四涕,颤着声继续道:“侯爷,你可知道,自从温公子来了府,郡王爷有多欢喜吗?老奴是真心感谢温公子的,温公子这些日子所为,也是真心为了咱们郡王爷的。”
平陵侯双目空洞,久久才摆了摆手让人全都退下。
他的眼睛有些湿润,直到半响,方才囔囔着自说自话:“都是爹的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