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昆仑妲己的小身体根本够不着天花板,无论我多么努力的两腿直立,还是够不到,可恶,明明近在咫尺。正当我不停的挥动前爪抓向天花板时,却闻到了恐怖的气息,吓得我后背的鬃毛竖起,九先生醒了。它就在我的身后,我只好乖乖的被它叼着脖子带回地下一层。
九先生把我放在地上,用一条尾巴从我的头顶撸到尾尖,我的意识被紫蔓魂香从鼻腔带出昆仑妲己体内,重新进入本体的鼻腔,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已变回人类。
昆仑妲己转身爬回上层,我知道大事不妙,只好先狡辩。
“九先生,还不休息啊?我刚刚睡不着所以想着练习一下逆转心神,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了,真抱歉啊!”
九先生把它那九条尾巴都竖了起来,挡住了身后的路,说道:
“看来你比我想的要勤奋,很好,那么咱们接着练,给你两个选择,一、我现在把三只火鼠全都放出来,你在天亮前必须全部抓回笼子里;二、我再释放一只:更有意思的东西来陪你练练,你放心,绝对比火鼠更有意思,选吧~”
我跪在床上,五体投地的趴着求饶。
“不要啊九先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体内也就三层半的内息,若不通过导引术修养一下就直接开练,我会死哒!呜……呜……”
我拼命挤出一把鼻涕一把泪以显真诚,可我忘了九先生毕竟不是凡人,这点伎俩根本影响不了它,只会激动它。
“选吧”,九先生的语气并没有变大和变怒,反而显得很空灵,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仿佛在跟一只幽灵在对话。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室内温度确实在下降,我感觉后边发凉,凉意很快席卷全身,头皮也跟着发麻起来。
我把脸压在床上,不敢动弹,但我的的确确能感觉到一阵阵寒凉正在入侵我的每一寸皮肉,过了不知许久我终于明白,这种寒冷不是生理上的,而是直接渗进我的精神里,让我由衷的感到恐惧而发寒,难道说这就是九先生的力量?
时间突然变得很漫长,仿佛空气已经凝结,周围安静得诡异,突然一阵巨响打破了此时的冰冷气氛。我直起身子确定了一下,这声巨响来自于室外,不久之后,又有两声巨响传来,声波之大,把床都给震得直晃动。
“沈放,有血腥味儿!”,公孙靖站在我的肩膀上提醒道。
血腥味越来越浓,我即使没用内息也能闻到愈发浓烈的腥味儿,每一声巨响之后,似乎都有更大量的血腥味飘进室内。我细听之下,巨响还夹杂着人的对话,还有喊叫声,难不成龙鳞谷出事儿了?
楼梯口传来动静儿,两只蚂蚱蹦到我们这边,是泥做的蚂蚱,师父的。两只泥蚂蚱一只跳到九先生的耳朵上,一只跳到我的耳朵上,我耳听这只蚂蚱传来师父的声音。
“小子,给我听好了,别出来!别想着出来!老实在里边待着!”
师父的声音还是那么严厉,可洪亮之音似乎有些沙哑,难道说师父出事儿了?
我让公孙靖变成蒲扇,正准备往上一层跑去,眼前却出现一大片白毛把我狠狠地朝床边的一面墙压去,是九先生的一条变大变长的尾巴。
“九先生!九爷爷!”
我恳求九先生放开我,师父有难,做徒儿的怎么能龟缩苟且,若是龙鳞谷出了什么事情,我作为嗅字门的一员又怎能不为了门派流汗出血一番。
九先生没有理会我,它只是一直抬头往高处看着,那条粗壮的尾巴依旧狠狠地压制着我的身体,它的尾巴似乎有着吸食我体力的作用,让我浑身发软,动弹不得一点儿。
室外的传来的巨响和人声一直持续着,忽远忽近,忽大忽小,血腥味也未曾消散。九先生就这么用尾巴压制着我,维持这样的时间也许过了一个小时,或许是十个小时,室外的声响一点点变缓,可直到一切彻底安静下来,九先生也没有打算把它的尾巴从我身上移开。
我奋力怒吼着,双手死命压着墙壁,双腿膝盖也顶着墙,企图拱开那条粗壮的尾巴,手指和膝盖的皮肤迸裂,血珠缓慢的渗到墙砖上流下。我知道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只是内心对自己的能为力的一种自残式的宣泄而已,可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呢,唯有这样窝囊的流血挣扎方能让我好受几分。
上层传来动静,是人走路的声音,脚步声很凌乱,像是勉强行动,然后“扑通”一声,应该是坐在了书桌旁的椅子上。
紧接着一个嘶哑的男人声音说道:
“行了,放开他吧!”
没错,是孙三师叔的声音。
九先生收回它的尾巴,我疲惫的跪在地上,但我顾不上膝盖的疼痛,连爬带跑地来到上层。
孙三师叔坐在椅子上,他的左眼角红肿,脸颊上有着大面积的擦伤,脖子和两只手臂上都包裹着绷带,左脚的小腿上也是如此,一些绷带上还渗着血印。
“等会儿,等会儿再问,我喘口气……”,孙三师叔怀里撸着昆仑妲己,闭着眼睛修养着。
看来外边肯定出了大事,我迫不及待地往入口的升降台跑去,孙三师叔和九先生都没有阻拦我。可升降台那块石板却一直没有从上边下来,我在四周摸索着机关,为此不惜砸烂几个储物架上的玩意儿,即使如此,升降石板还是完美的嵌在天花板上,而孙三师叔对我的胡闹依旧无动于衷。
我身体已经极度疲劳,内息的损耗还有方才的挣扎,大量的耗费着我的体力,我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睛直勾勾盯着升降石板,尽管那东西毫无动静。
孙三师叔走过来,伸手一把把我拉起,对着升降石板轻声喊道:“樱草”。
升降石板缓缓落下,把我和孙三师叔一同带到地面上。从帐篷形状的根系洞口中走出,天色微微发亮,我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没见过天空,凉爽的晨风带着松林的清新木香,让我惶恐不安的思绪得到了少许的慰藉。
鹓雏樱草从万古长青树的树冠枝头飞下来,在即将落到孙三师叔高举的掌心时,化作一把黄色的羽扇飘到孙三师叔的手中,随着樱草离开树梢,万古长青树隆起的粗大根系重新平铺在地面上。
孙三师叔带着我往食堂方向走去,一路上我发现林子里的数棵龙鳞松折断倒下,树枝上都是各种怪异的裂痕和巨大的爪痕。湖边漂浮着暗红的血渍,岸边的水草上还挂着许多黑丝,近看才知道是人的头发。树干上,地上,零落着的血渍有些已经发黑,还有遍地数不清的火斑蛭和火蛤蟆的尸体。
龙鳞谷此时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儿,地上凌乱而新鲜的脚印说明了不久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一场惨烈的战斗。
孙三师叔一直没有说话,他把我带到食堂,里边聚集着嗅字门的众多同仁,他们大多数人身上也包裹着绷带,有的还拄着拐。杜妮妮搀扶着舒可为,她脸上多了一道伤,正好与之前的疤痕交叉,而她的丈夫脖子上吊着右手的绷带,两人悲伤的看着我。
和他们夫妻眼神一样的还有许多人,包括蒋玲子和许文瀚,他们有的就这么夹杂着眼泪的看着我,有的朝我拍了拍肩膀。他们越这样,我心里就越是发凉,出事儿,出大事儿了。
不过也有例外,孟明旭撇开众人,直冲向我,他眼中没有安慰,而是充满血丝,脖子上青筋暴起,双手拽着我的衣领,把我拉到众人围着的中心。
那里躺着十多个人的尸体,都是嗅字门的同仁,其中包括陆微,还有我师父骆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