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刺客已伏诛。”
直到侍卫带着两具尸体前来,方才终于将赵王偃从悲痛之中唤醒。
“没有活口?”
赵王偃轻声问道,苍老的面容上神色看不出喜怒。
侍卫恭敬的回答着:“禀大王,这两人都是死士,在我们发现之前便已服毒自尽。”
赵王偃闭上眼,沉默了片刻后又忽的张开。
这一次,他的眸子中一片冰冷,充斥着属于王的冷酷与残忍。
“为何今日无人在本王身边护卫?”
“为何刺客能进入王宫如此肆无忌惮?”
“彻查!寡人要清洗王宫!”
苍老的声音竟有些洪亮与威严,此时的赵王偃,已是失去了一切的年迈野兽。
虽力不及当年,却更加疯狂,更加危险!
……
深夜。
白日的刺杀已经结束。
赵王身边无人护卫这怪不得别人,谁让他与倡后总有随地欢爱的喜好,自然不允内侍贴身。
但刺客混入王宫自是守卫失职,整个赵王宫都已迎来了清洗。
赵王宫,赵王寝殿。
青铜灯的光芒并不多么明亮,赵王偃独自一人就着昏暗的灯光,一字一句的细读着手中的书信。
白发散乱垂落,昏暗的光芒映在一张苍老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笔墨以河内产出的上好信纸承载,可此时也已褶皱不堪。
他已反复的将手中这封信读了一遍又一遍。
臣佾顿首再拜:
今邯郸大雪飘洒,碎玉盈庭,恍见昔年沙丘冬猎,与君驰逐林莽,忽忽已二十又七载矣。
臣每忆童稚戏言拜大将军,至今思之,犹觉哑然失笑。
今李牧将军北却匈奴,西拒强秦,臣才薄德浅,弗如远甚。
然臣虽驽钝,未尝一日忘兄弟之谊、宗庙之重。
臣质秦三载,鬓染霜雪而归,虽见疑于君,然此心昭昭可鉴日月。
今闻二嗣连陨,秦军虎视河外,燕骑频叩北疆,赵实处累卵之危。
臣闻骐骥垂暮,犹顾盐车之辙;社稷将倾,敢惜残躯之烬。
今以丹心剖白于君前,愿吾王垂鉴。
大王无嗣以承王业,臣今沥血以谏:李牧者,赵之长城也。昔长平血殷未涸,邯郸危卵方安,全赖此将横槊边关。
谚云“赵可无王而不可无牧”,虽悖逆之言,实存亡之要。
愿吾王亲之信之,若使宗室子继大统,当选亲牧者立之,则社稷安如磐石。
另,近有流言蜂起,谓臣与中宫有私,臣未萦怀,然累大王威仪、王后贤名,臣实愧矣。
臣与中宫,皎若云间孤月;市井秽言,皆宵小构陷。牧将军堕彀中而穷究,本出至诚,误蹈罗罠。
今臣唯引决以谢天下,庶几流蜚顿弭,清辉不玷,泉壤可安。
飞雪沾衣,恍见昔年围炉夜话时。臣今以残躯为君辟易谗邪,犹记当年马上击掌之誓:“赵氏兄弟,死生不负”。
血泪和墨,临楮呜咽。
罪臣赵佾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