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关严,她就将冒着摇摇欲坠小山包的三个细瓷小碗摆摆好。
“饭要凉了,还不出来么?”
她小小声唤道。
白衣的身影飘然而现。
“猫可听不懂人言……我替你请来?”
“可不已经来了么!”柔安笑如铃,“人也好猫也好,谁应就是谁了。”
他无奈的笑了一下,掀袍坐下,执起筷子,刚要落下,就见她素手纤纤,蒙在了碗口。
“?”他看向她。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她只听琉璃宫少年叫过他的姓名,却不知是哪两个字,如今吃了她的饭,就是她的猫,不知道名字可不成。
“靳玉,佩玉锵锵的玉。”
他放下筷子,正色看她,目光温煦。
“你呢?”
“你来的时日也不短,不曾注意过他们如何叫我么?”
柔安故意流露出一点娇俏的不满,仿佛觉得他不够在意她一般。
“以你之尊,又有几人敢直呼你名?我只听几个武官称你抚国公主,想必不是你的名字。”
“……那是封号。”皇帝给和亲公主赐下的封号,昭彰她为国为民和亲的功劳。
柔安突然意识到,自出宫后,木莲木蓉似乎也很少唤的名字了。
“我叫柔安…这是我父皇和母妃共同议定的名字,也给你唤。”
这个名字的音韵很适合她,团在舌尖都又醇又甜。
“柔安。”
他唤了一声,温潺如水,莫名被她听出几分缱绻。
“嗯。”
她有些兴奋地应了。
他深深看着她的笑脸,心都开了。
“我稍后外出,你呢?”
“我在你这里寻个隐蔽处运功养伤便是,不必为我挂怀。”
她应下,“你多吃一点,等我回来用夕食,你怕要饿坏了。”
“好。”
他笑着答应。
尽管二人都知道,以他的身手,他如何不能觅食,却无人说破。
“那就好。”
这时,门外传来木蓉小声轻唤:“公主,车架已备好,要动身吗?”
“你不必躲。”柔安小声说着,走到外间打开门,“走吧。”
木蓉木莲自然跟上,侍女顺手关门,谁都没往里看。
几人走到花园边,却见卫士们身前等着一人。
“公主,州牧公子请见。”
“郑公子?只他一人?”
“只他一人。”
柔安一边动筷一边琢磨这位公子的来意——就算景国没有什么不见外男的规矩,但也是同性相交为多。州牧家有两位小姐,小姐今日没来,只有这位公子在无姐妹相陪的情况下独身一人而来,有点奇怪。
不过,总归他位卑于她,她也不必畏他,水来土掩便是。
柔安允他过来拜见。
她见过这位郑州牧家单名一个闲字的年轻公子,见过两回。
她刚到璃州的那日,接受了州牧及其所领大小官员的参见,这位郑公子在璃州府领有一职,在官员队列里向她行礼,但她因人数众多并未将人认清。次日醒来,府中老夫人携府内家小拜见,郑公子亦在其列,她依稀记得是一位器宇轩昂的大家公子,并无不妥。自那以后,州牧家的小姐隔三差五会来给她请安、陪她说话、送点有趣玩意儿,但州牧公子不曾再来,她对他的印象早已消退。
此时,这位郑公子行礼毕,她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他一番。
年届弱冠的华服公子,面容英俊,行止颇有大家风范。不知是不是最近见多了武林中人的原因,柔安的直觉提示她,这位公子也是一名习武之人,看举动仪态,该还颇有小成。
她听过他的问安,直问他的来意。
“下官听闻公主近日常出府游玩,然昨晚有逃犯作乱,城内恐不安稳。下官略有武艺,奉州牧之命前来护卫公主。”
郑公子在州府领有公职,自称下官并无不妥。
柔安看着恭谨垂首回话的青年,总觉得他的目的并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她不通武功,却觉得他身上莫名气势外露,看旁边的护卫无知无觉的样子,她却有种被人探查的不适感。
她房内藏了只“野猫”,自然不想可疑的人在附近逡巡,既然他说要和她走,她量他众目睽睽下还做不了什么,干脆允了他,催促起来。
“那便有劳州牧公子了。我闻琉璃花乃璃州一绝,每年琉璃山云蒸花蔚的盛景,引无数人在此流连,我心向往之,如今正是开时,我有意出城赏花,劳公子安排了。”
青年听到琉璃花三字时,不易察觉地气息一紧,柔安说完,他才伪装回放松的表象。
“下官遵命,请公主移驾。”
柔安颔首,曳裾前行;俊秀公子俯身,跟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