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脊背挺直,昂然道:“是。”
“为什么要以男儿身生活?要知道,欺君乃是死罪。”
嘉乾帝缓缓问,依旧没有半点怒气。
探春从容道:“臣知道,但臣没有别的选择。”
嘉乾帝不解:“为何没有别的选择?”
探春凄然道:“臣的母亲是荣国府的家生奴婢,主母王氏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臣的父亲虽宠爱她,但以色侍人,终究不能长久,她要是不想失宠,要是不想和府里另外一个妾室周姨娘那般凄凉独孤,就只能母凭子贵,可惜她第一胎生下了微臣,没能如她所愿,王氏又虎视眈眈盯着,所以她才铤而走险,买通产婆,谎称自己生了个儿子。”
嘉乾帝低低喃喃:“原来是这样啊!”
探春颓然叹了一口气:“都说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母亲早些时候也想过将真相说出,偏巧那时父亲发现我在读书上颇有天赋,将我视为人生最大的希望,母亲对父亲情深不能自抑,看父亲如此欢喜,心有不忍,始终没捅破这层窗户纸,等臣科举入仕之时,她已然骑虎难下,只能将错就错瞒下去。”
嘉乾帝道:“能瞒得那么多年,你母亲也是个人才。”
他顿了顿,语气颇为怜惜:“女扮男装过了那么多年,你想必也苦得很吧?”
探春摇了摇头,灿然笑道:“臣不觉得,自古女子卑弱,困于香闺绣阁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不得男子可以不受约束,大展拳脚,实现人生抱负,以男儿身生活这么多年来,臣领略到了闺阁女儿不曾看到的风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臣很感激母亲,为此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嘉乾帝的口吻陡然变得凌厉:“你可知,自己犯的是欺君大罪,纵然你在战场建功无数,也难逃牢狱之灾?”
探春低首道:“臣知罪!但臣心里不服!”
嘉乾帝扬了扬眉:“你不服什么?”
探春一字一字,铿锵有力:“要论文采,还是武艺,臣自认不输给天下任何一个男子,难道就因为臣是个女人,就可以抹杀一切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难道女子就不可以凭自己的能力保家卫国、为民请命吗?臣心里一万个不服气!”
这番话,给嘉乾帝干沉默了。
在此之前,他也认为女子成不了什么大事,能够在内宅中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当得知探春是女儿身,想到她连中六元、勇冠三军,以无可其匹的惊世之才,压得满朝文武抬不起头来。
过往对于女子的固有印象,被这强烈的震惊,砸得七零八碎。
嘉乾帝幽幽叹道:“朕认可你的能力,也佩服你能以女子之身,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可这并不意味着,朕可以将你的欺君之罪一笔勾销。就算朕肯,太上皇和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除非……”
他拉长语调,正要说让探春以女人的柔情来讨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