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的瞅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吃饭。
他的骨关节被冻的粉红粉红的,像小兔子的鼻子,有些可爱。
“你也来吃饭呀?”
想来想去,她还是想着打个招呼,尽管是句废话。
他轻笑一声,抬起目光看向她:
“你看我像来运动的吗?”
她有模有样的摇了摇头:
“不像。”
他不说话,低下头隐去最后一抹笑意。
她哈出一口白气,气体像一团烟雾盘绕在上空,又像一缕风一样飘散的无影无踪。
“明天就考完试了,你觉得考的怎么样?”
她捧起热汤,慢悠悠的喝。
他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事不关己似在谈论别人:
“我怎么知道。”
程思念看他漫不经心,懒洋洋的样子,无奈的瘪了瘪嘴。
这人心真大,丝毫不担心挂科的问题。
“明天就考完了,你回家?”
他手上的动作放慢,即使嘴里嚼着食物,口齿还非常清晰。
她点点头,软声软气的嗯了一声,像是被饭糊住了嗓子。
“买到回家的票了?”
这段时间,他的耳朵也总被舍友买不到票的抱怨之声所荼靡。
程思念想到昨晚,齐珩给她送来车票时的情景。
他佩戴着她送他的领带,尽管被大衣大部分遮住,但露出的那一小角花纹还是让她一眼认出。
毕竟,是她精挑细选的。
如今佩戴在他身上,她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开心与满足。
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一时间忘记了回复郑叙秋。
郑叙秋接着道:
“你要是没买到,我让郑舒文托托关系,看能不能弄到一张票。”
他叫起他爸的大名,熟练的让人害怕。
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露出笑容:
“你肯拜托你爸办事啊?”
他这不服输的性子,竟然可以为了一张票拉下脸跟郑舒文交流?
他不屑的切了一声:
“他别的本事没有,这点事还办不了吗?”
她忍俊不禁。
他这说的,还不知道谁是老子,谁是儿子了。
他想到了什么,抬起眸瞄了她一眼,又当作无事发生的低头吃饭,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实在不行,你拜托拜托我,可能我心情好,可以开车送你回家。”
程思念差点被汤呛到:
“啊?你……认真的啊?”
有时候他大话说多了,很容易分不清是真是假。
况且,以她家到学校的距离,一趟车程来回,都要差不多两天一夜,她怎么可能这样麻烦别人,这种苦差事,想来他也就说说,开个玩笑罢了。
他抬起眼,眸中有一丝闪烁着的认真,没一会儿,就又被不正经给冲的一点不留:
“你想得美,没听见我两个条件啊?”
她就知道。
“谢谢你啊,我买到票了,明天考完试就回去了。”
不论是不是玩笑话,她都想要谢谢他。
这个少年,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将一部分的高傲不羁,放纵纨绔,掩埋在了时光的洪荒中,看样子倒是成熟了不少。
他用力放下筷子,抱着双手不爽的看着她:
“程思念,你耍我是不是?”
程思念懵了:
“啊?”
没头没脑的,她怎么耍他了?
“你买到票了干嘛不说?还让我给你想这个办法,那个办法的。”
他有理有据,理直气壮的控诉道。
“……”
好吧,她收回那句觉得他成熟的话。
她与他走出食堂,暖阳从厚厚的云层中突出重围,普照在白茫茫的大地之上。
他们周身渡了光,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暖意。
——
上午考完了所有试,程思念马不停蹄的赶到宿舍拿行李箱。
周琳她们前两天已经考完试离校了,现在宿舍只剩下她与许澳妍俩。
宿舍门口,她看见顾亦安在往外搬行李,两人同时看到对方,相视一笑。
“现在才考完试?”
他带着幸灾乐祸的口吻。
程思念拍掉落在棉服上的雪,指尖触碰到的冰凉霎时间遍布全身。
“你来接澳妍啊?”
他好像是半个月前就放假了,只不过迟迟没离校,因为谁显而易见。
许澳妍在宿舍里不紧不慢的化妆,任劳任怨的顾亦安已经将她好几个大包小包搬了出去。
“思念,你现在要走吗?”
程思念回到位置,将包里的书本和文具放好。
“我收拾一下就去赶车了。”
许澳妍轻笑了一声:
“你别说,齐珩买票时间选的还挺准的,刚好你考完试,下午就能坐上车。”
这个程思念也觉得奇怪,他们考试的时间和她们专业的也不一样,他怎么能早在一个月前就能把这些行程算的清清楚楚?
顾亦安搬了把椅子坐到许澳妍旁边,搭话:
“哎呦喂,这都到哪一步了?怎么帮忙买车票这种事齐珩也做了?他以前哪会那么多管闲事。”
他一开口,就变得不正经起来。
程思念换了件棉衣,默默收拾东西回避了话题。
程思念这边收好了装备,许澳妍也画好妆起身准备跟顾亦安一起离开。
“送你去车站吧。”
许澳妍过来拉她。
程思念笑了笑,接收到了对面顾亦安抛给她的眼神: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些东西没收,而且绕那么大一圈,顾师兄身体也吃不消。”
顾亦安满意的露出笑容,冲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他为了制造跟许澳妍单独相处的机会,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许澳妍回头看了眼顾亦安,他立马换了张人畜无害的单纯脸。
“那好吧,多穿点衣服,好像还在下小雪呢。”
她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嘱咐着。
两人道别后,她看了眼时间,将宿舍的门窗,水电都关好,才拖着行李箱走出来。
长长的走廊空荡荡的,也静悄悄的,好似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楼梯口处,她与一个高大的身影撞了个正着。
看清楚那张迎上来的温润的笑脸,她瞳孔一震,双腿都软了下来……
齐珩站在低三层的阶梯上,才勉强能与她平视。
他裹着又长又厚的棉袄,却不显得身材臃肿,手插在兜里,撞上她的那一刻,他也愣了两秒,随即露出能融化冰雪的笑容,清润的嗓音响彻在寂静楼梯间:
“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