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呀,快来快来,娃儿总算可以起床了。”习惯用这些针线活打发时间的徐老太婆子,一瞧见曹佑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了,顿觉得欣慰了些。
这大半年来,她可是一天一天地盼着呀,盼着曹佑能够早几天恢复过来。现在终于看到了,她的心底里哪能不开心。
但开心之余,她也有些小小的担心。
‘徐婆婆,徐爷爷今天不是出海了么,不在家的……’仿佛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副躯体的曹佑,淡淡地跟徐老太婆子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曹佑的心中还是觉得很难受,但他比以前乐观多了。既然他还能活到现在,没准是注定了命不该绝。
“你瞧我这糊涂劲儿,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你不要太着急,我去端碗粥给你喝。等老头子回来了,我让他帮你换点药。”顺手搁下了绣花针,徐老太婆子离开了这床沿边,就往那灶台所在摸索而去,一边走着还不忘一边笑呵着个老脸。
“……”不理会徐老太婆子那慢慢远去的声音,曹佑又尝试着握了握拳头。和他的腰杆比起来,他这十指的关节还不够灵活。
若不是这大半年里,有那徐老汉帮忙活动筋骨,也许他早已成了个四肢不能够再有所作为的木头人。但越是得到了人家的悉心照料,曹佑就越想着回到他本来的那个家中去。
这里是哪里?离得他家东州城又有多远,他都未曾询问过徐老汉和徐老太婆子。他懂得人家老俩口,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他离开这里的,因为他仨都怕孤独。
若要说曹佑在这些天里变了什么,可能最大的改变,就是再也不会在醒来看不到娘亲的时候就哭闹不休。一想到自己那生死不明的娘亲,曹佑的眼睛里不觉闪过一阵懊悔。
假如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娘亲的身边,也许就没有今天这种内疚和难受了。
呆呆地坐在了这干净的床榻上,曹佑这一坐就是大半会儿。他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只知周围的一切是那么平凡。他看不清这屋子里都有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也看不清他未来能够到什么地方去。
“老哥,来来来,前面就是我家了。”领着这怪模怪样的老家伙往前走着的徐老汉,尽管今天没有捞到什么大鱼儿,心情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兴几百倍。
也许,他的高兴都源自于这面目怪异的老家伙吧。还未走到自己家的小院子里,徐老汉就对着屋里大声地吆喝道,“老婆子呀,咱家老哥来了。”
“老哥?都一大把年纪了,哪里还有什么老哥老舅的。”忙着给曹佑喂粥的徐老太婆子,既想着出去看一看,又想着先把这碗里的粥给喂完。为了安抚一下自己这好奇之心,她自言自语般念叨了一声。
努力地想一想,她记得村里同个祠堂的那老哥,去年腊月就走了呀。待人家走进了院子里,徐老太婆子才稍微有了些印象。
“徐老弟这许多年不见,你这屋里还是光彩非凡,着实不易呀。”还是当年那么一句话的鲛海,任由徐老汉牵着他的手走进了这简简单单的院子里。
呵,这老家伙每一次一来总是喜忧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