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李善存再度企图用言语挑衅胡轲让他现身,但这对胡轲和秦月茹似乎没有任何作用;两人仿佛化作了空气中的一缕烟,消失在这茫茫一片盐碱地之上,连丝毫身影都无法窥探。
“主子,若是他们这么努力地逃脱,或许直接离开此地了吧。”
空气中弥漫的压力已近极峰,在这样的心急时刻,一位内心尚存一点侥幸的仆人小声地询问,转头对着李善存问话。
“抬起头来,好好注视前面,事情没这么简单,咱们已经欺负对方许久,依照他的性格,岂能轻易妥协?守住岗位,维持队列的形状。
你们几位若保不住房老我这条命,那回去看,你们家妻子孩子们能否依然丰衣足食已是次要。
最紧要的是他们的性命都未必归你们掌控了。
想免妻离子散的祸患吗?那得尽心保护房老我的安全。”
李善存毫不保留地回应仆人的天真询问,语气坚决。
他现时虽不明白胡姓少年那刚烈性格由哪来,但从以往交手中能洞察到胡轲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在他眼里,胡轲身上似乎隐藏了某位早年旧人的影子,这个人前未发迹,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杀伐果断。
虽然,该故人也终于因自己的狂野个性遭到了悲剧。
可对于现在的李善存而言,这位故人的威风远超寻常小人,即便被自己等人坑害前他所展现的勇气,也是自己这蝼蚁无法匹敌的存在。
因此,他笃定胡轲不会在受到如此严重的侮辱后就此消沉。
甚至连于内心深处,自己也无法确信若面临相同困境,他会轻而易举让敌方离去。
此外,他深知一个关键的事实:那姓胡的少年轻而易举占上风的状况并未全面占据不利。
实际上,在这场对峙中他的部下情绪饱满,曾遭受压抑的情绪在两次大获全胜后更加沸腾高涨。
相较之下,他身边的队伍显得士气低沉不已,仅看众人微微发抖的身体,便能感同身受。
起初是敌人暗而我在光中行动,已经失掉先机。
在此基础上,在士气对比上,我们又明显输给对方一筹。
在这种情形下,即使是李善存这样一个乡里的鱼肉之辈并无真实才能与学问的人,如果要从皇城里请来真正懂得军务、具备杰出个人能力的将领对付这样的局面,也是不可能轻易解决问题的。
此外更为关键的是,李善长内心深处不安的感觉愈发明显。
特别是他在意识到之前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丧失了自信,再也不可能通过任何手段遏制心中日益增加的恐慌了。
倘若不是考虑到部属们的包围太紧,使得自己似乎感受到寒风直逼头顶的情况——此时的李善存,或许甚至想直接跪在地上,尽可能减小身体**在危险中的面积。
这时天边聚集的云团又一次汹涌滚动。
阳光刚撕开的那个缝隙,马上被从四面八方汇集起来的乌云再次遮蔽得严严实实。
此前被平息的狂风,这时从东南方向卷土重来,再度咆哮而来。
本就一望无际、铺满纯白盐霜的盐滩,在这次狂风暴吹之下,弥漫的白色灰尘再度笼罩在这一小块天际之中。
理论上由于雾气的遮掩,李善存心中的焦虑有所缓解,尽管只能自欺欺人,但还是能让内心的惶恐稍微平复一些。
然而,随着白雾的逐渐浓厚,这种平静的安抚变得无力,李善长感到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就在几分钟之前借助余晖勉强能看到的大致环境,此时已经模糊不清。
即使在那种情况下仍未能找到胡轲的影踪,但能看清周围的状况,这给李善存在某种程度上带来安慰。
而当下,整个天地完全沉浸在那白色的浓烟之下,李善存最后一丝关于周围情况的认知随之消散。
积蓄已久的强风并不过度关心个人的情绪波动,反而是因为在之前暂时的停顿后突然爆发出了更强劲的力量。
原本被李善存压倒的野草此时被风猛烈地拖拽撕裂,分成几段,在广阔的空中到处飘荡。
与此同时,冷汗不仅仅是流过李善存额头和背部,全身上下都在颤栗颤抖。
如果不被身边的随从带来的那点安慰和支持,此刻他的心早已因焦虑不安至极而崩溃,说不定就像某种东西般瘫倒在大地上,任由污浊的液体流满地面。
暴风继续咆哮,李善存那颗因恐惧紧绷的心也持续受到折磨,没有一丝放松的瞬间,无论是对自己还是身周边的跟随者们来说,都已经进入到一个高度戒备的警觉状态。
此刻周围的环境已经极度沉静下来,除了狂风呼啸的轰鸣与远方不时传来的哀嚎声,再也听不见其他什么声音。
突然,有一个人影从之前他们所在的土丘另一端迅速逃跑,看着那人急速奔腾的样子,原本就因紧张而举枪不稳的帮派们迅速举起手中的木棒。
在这时,对于所有人来说,每一丝外界的变化都有可能是对方阴谋的迹象。
由于强劲的狂风将尘土卷得满天飞舞,并没有立即散去,这让跟随李家来的人员只能隐约地看到那个逃跑人影的身影,不能确定其身份。
因此,本来就很紧张的气氛现在显得更为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