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南粤省一家老字号医馆的二楼,挂断了电话的郎晓薇,依然面色平静的为躺在软榻上的老人行针。
“妈,别想那么多了,他变成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早该习惯了。”
郎晓薇一边认真的寻找着老太太身上的穴道,一边淡然的回应着母亲的感慨。
“妈当然习惯了,妈只是觉得可惜啊,曾经那么好的一个小伙,你爹也那么用心的教他……”
“妈!别再说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了。”
郎晓薇略微抬高了声调,打断了自己母亲的话……
“人家现在可是医学界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咱们也斗不过他,再想那些曾经的事,又有什么用呢!”
闭目养神的老太太微微睁眼看了下自己依然娴静的女儿。
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驻颜有术的郎晓薇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发丝依旧乌黑,松散的扎成一束低马尾,随意地搭在肩上。
皮肤上泛着健康的光泽,眉目间尽是平和之气,相貌说不上太过出众,但也至少担得起清秀二字。
何况在身上那沉静的气质衬托下,整个人犹如一朵空谷幽兰,美的不似凡人。
“哎……想当年他行差踏错,误入了倭国人的圈套,还是你爹拿着祖传秘方救了他。”
老太太怔了怔,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说是不是你爹打他那一顿,让他对咱们家怀恨在心啊?其实你爹比他还难受啊,从那以后你爹就肝气郁结,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没两年就去世了……”
“爹是真把他当亲儿子,就算他犯了那么大的错,到头来是还是把咱家的常任理事的位置传给了他,没想到……”
郎晓薇也终于放下手中的银针,眼圈微微泛红。
“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忘恩负义!”
“是啊,先是宣布跟咱们家划清界限,然后就是不遗余力的打压古医传人,无节制的提拔那些愿意跟他沆瀣一气的家伙。”
老太太越说越气愤。
“没想到,到头来还真让他混上了个主席的位置。”
“还不是倭国人出钱支持的他!”
终于无法再保持淡定的郎晓薇,冷哼一声,愤愤道:
“咱们这些有传承的医门,原本是有八个席位,现在被他打压的只剩下四个,其余全都被他的亲信所替代。”
“妈,你知道这些年他都干了些什么事么?”
“他居然大张旗鼓的打着华洋合作的旗号,四处忽悠古医门人,想把他们手中秘方卖给背后的倭国人!”
“这是华国人能干的事?!他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了!”
老太太慢慢抓过女儿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的抚摸着,安抚着女儿激动的情绪。
“骂!骂出来就好受点了!其实妈不在乎他做了什么,只是这些年确实苦了你啊……”
想到雷方春和郎晓薇曾经存在的婚约,老太太不禁神色落寞。
原本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这么蹉跎了半生,到现在反而势成水火。
女儿至今依然孤身一人,自己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真不知道女儿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尤其是因为雷方春的事,郎晓薇至今都不愿意收徒授业,老太太真担心女儿以后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妈……还说这些做什么,他当众宣布跟我们家再无瓜葛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郎晓薇吸了下鼻子,从母亲的手中抽出自己的双手。
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睛,继续拿起旁边的银针,帮母亲调理身体。
“何况他这些年又做了那么多恶事,我杀了他的心都有,还有什么情愫可言……”
老太太看了看女儿手中微颤的银针,暗自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言。
第二天一早,京都郊区苍梧观的门前早早的站了一帮香客。
为首的正是昨天在齐家宴会上出头不成,反被打脸的冯仲恺。
“冯总,咱们备了这么重的礼,为什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啊……”
站在冯仲恺的身边的,还是那个多嘴的助手。
冯仲恺闻言,不禁再次打量了一眼身后拿着礼物的众多随从。
一斤重的金砖,二十块。
珍珠一盒,上了年份的野山参五根。
窖藏国酒五箱,各类道门相关的古玩、法器二十件。
还有最重要的,那份装在不起眼的牛皮纸袋中的扩建批文。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应该能请动那位神秘的高人了吧?
“你懂什么,道家讲究个随性自然。”
冯仲恺扭过头来,冲助手大声训斥道:
“人家没开门,就意味着道观还没准备迎客,咱们怎么能贸然打扰道长们的清修呢?”
“吱呀!”
原本紧闭的大门,好像听出了他言语中隐晦的抱怨。
冯仲恺话音刚落,一个相熟的知客道士就满脸笑意的打开了观门。
“冯师兄好久未见,依然神采依旧啊!只是今天来的也太早了些,师兄们的回笼觉还没睡醒呢!”
知客道士歉意的笑着,侧身把冯仲恺引入了门内。
“嗨!真羡慕师兄们的好心情啊,我这俗世劳碌之人可就没有这种福气喽。”
冯仲恺浑不在意的打着哈哈,抬腿跨进了这个自己已经造访多次的简朴道观。
“这不嘛,昨天半夜得知了一件大喜事,激动地我半夜都睡不着,今天一大早就赶紧带着属下来给诸位师兄报喜来了!”
“哦?是嘛!那可要恭喜冯师兄了。”
年轻道士一边把冯仲恺往会客室引导,一边饶有兴趣的和这位京城权贵聊着天。
“不过小道倒是十分好奇,什么样的喜事值得冯师兄一大早亲自来蔽观分享喜悦之情啊!”
“哎呦,说起来还是怪我啊,前阵子我不是擅自做主替诸位师兄提交了扩建道观的申请么?”
冯仲恺假装不好意思道:
“老观主还把我好一番训斥来着!”
“哦!我倒确实记得这回事!”
知客道士略微回忆了一下,想起几个月前确实有这么一出。
当时冯仲恺因为一次意外,第一次见识了观主的神通。
有心巴结之下,非要嚷嚷着帮忙扩建道观,被观主严词拒绝了。
小道观有小道观的好处。
大丛林有大丛林的作难。
观主本就是个性子闲适的修士,怎么可能愿意沾染这种俗世因果。
“这不是我最近刚好有空么,特意往相关部门跑了几趟,就在昨天晚上,扩建申请终于批下来了!”
正在给对方倒茶的年轻道士,微微一愣,旋即恢复正常,却并不见一丝喜色,只是皱着眉头道:
“哎呦!冯善信这份大礼,蔽观可是不敢接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