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意料之中的,符骁也根本没和他开口提葬礼的事。
但他知道是今天...
那天符骁吐了很多血,但只是硬撑着吃了止痛片,不顾医生劝阻就离开了。
他也知道符骁苦苦撑着,就是为了出席今天的葬礼。
符骁丢了伞,无意让病情再加重,有一堆工作等着他来,又正值公司重要时期,他只是需要有什么来浇透他,浇透他心里的阴霾。
他点了根烟,用手捂着一星火光,火光忽明忽灭,被萧瑟的风吹灭,又被避无可避的雨水彻底熄灭。
符骁又点了一根烟,走到一棵树下,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雨水擦亮树叶,全是一片新绿。
只有他是衰退的,他一根一根地抽着烟,烟雾弥漫在他身旁,他用力的呼吸着,肺叶不停地收缩,他费力地吞吐着,恨不得湮没。
他下意识地又去拿烟,却掏了个空,顿了一下,捡起地上的烟头一并扔了,又靠在树前。
他没什么力气,脊背抵在树的纹路上,硌得有些疼。
许是抽太多烟了,他想足够把他的肺一次性染黑,他偏着头低低地咳嗽着,刺骨的雨水浸透他的皮肤,正好抵下他心头的寒意。
又来了...
不过也该来了,幸好,他撑过来了,没有毁了父亲的葬礼。
他厌倦了这样的腥甜,他捂着嘴走到垃圾桶旁,冷漠地感受脏器的抽搐,挤压着一股股热流从身体里离开。
他站得有些累,想走回树旁靠着慢慢吐,整个人就跪在了地上。
他的膝盖砸在地上,砸在碎石上,溅起的泥水弄脏了他的衣服和低垂的脑袋,让他有些狼狈。
“符骁!”
是池御的声音,但是他没有回头,他只是想赶紧吐完这些血,尽早找个地方休息,尽快回公司正常上班。
符骁的手扣在地上,湿透的衣服大半都是泥土色,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他一下下地颤抖着,呕出些血,又被雨水一点点冲淡,混杂在泥水中,裹挟着碎石一并被冲了去。
池御脱了外套裹在符骁身上,又扭过他的头,替他擦着血。
“我扶你起来。”
山路不好走,雨又越下越大,泥水让地面格外湿滑,小心走路都有滑倒的风险,池御不敢随便抱他。
“往...里面站...”
护栏只有短短的一节,不过刚到腰下一点,符骁扯着池御的衣服,把人往里面推。
“我先扶你起来...”
符骁无意在这种地方纠缠,在池御半扶半抱下,一只手摁在地面,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对不起...”
池御抱着符骁,把头埋在符骁的胸前,他的手环得很紧,符骁的身体很凉,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心里害怕得紧。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寂静山岭,只能听见雨声。
“池御...如果你有考虑过一点我的感受...就不会...在今天说这句话。”
池御的手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怀抱却已经空了,只有一股股冷风往他怀里钻。
池御愣在原地,符骁背对着他,两人谁都没再走一步。
“拿上你的伞...还有衣服...”
符骁叹了口气,脱了池御给的外套,又重新递给他。
池御抱着自己外面湿了大半的衣服,还站在原地,也没去拿伞,也没穿上外套。
山路狭窄,符骁转身返回去,正好擦着池御的肩过。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雨伞,胸口又是一阵刺痛,手攥着栏杆缓了一阵,才慢慢起身。
“穿上外套...”
一柄伞撑开在头顶,池御抬头,见符骁正站在自己身侧。
“山上雨天路滑,别摔倒。”
符骁牵起池御的手,说了最后一句话,两个人并肩走着,谁都没有走快。
符骁走不快,一边牵着池御避开特别滑的地方和水坑,一边捂着胸口,他有些力不从心地喘着粗气,脚步虚浮。
“还是走...慢一点...”
池御下意识地握紧符骁的手,听着符骁粗重艰涩的呼吸,盯着他惨白的脸看。
“嗯。”
符骁闻言,以为是路太不好走,也放慢了脚步。
两人共乘一把伞,与峰峦如聚擦肩而过,然,只见青山显,不见故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