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见我开始胡说八道应付他,摇摇头,白了我一眼就转身进客厅看他的新闻联播去了。我将厨房收拾干净后,擦干手回到自己卧室又开始整理起来。明天就是返校的日子,大家都忙的不可开交,只有我好像失去了方向一般,找不到可做的事情。
收拾好箱子,将它推到一边,回到书桌前,一张银色银行卡出现在桌上。我拿起银行卡来到客厅,将它举在空中,询问父亲这是何意?只见父亲说:“那是我之前给你攒的嫁妆!你收好,别拿出来用了。你的学费、生活费我会打在你另外那张卡上。”。
父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新闻联播刚刚播完,他就准备起身要出门散步去。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见已经走到门口的父亲突然叹息着说道:“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将来的一切还得靠你自己。好好学习,不要让我失望。”。说完,父亲便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不知为何,我的感动,在父亲的话语中瞬间被磨灭,随之被替代的是一阵阵失落与忧伤。父亲对我,好像从来没有一丝的不舍。好像是他养了多年的包袱,如今终于可以卸下了。回到房间,我将银行卡放进衣柜抽屉里,将它锁好后才走进浴室,准备洗漱收拾一番,看会儿书睡觉了。
终于迎来了开学日。再次回到学校,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前两天与程颂联系时,他告诉我程奶奶已经能说出话,只是走路还欠些时日恢复。谈及此,我还是很佩服大城市的医疗环境。若是在我们那儿,程奶奶怕是连说话都说不利索的,又何谈走路呢!
程颂在程奶奶家照顾她,虽然请了护工,但他仍旧不放心。或许是经过上一个阿姨的疏忽,他目前对程奶奶是寸步不离的守候着。
宿舍内,丁莎莎照旧是那活泼跳跃的性格,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她的欢声笑语。待我们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打扫完宿舍后,已经接近五点。丁莎莎想吃校外一家苍蝇馆子,我们便没有进市中心,而是就近解决一顿晚饭。餐桌上,宜尔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直到丁莎莎问起,她才说出李奶奶过世的消息。
“啊?那李哥不得伤心死了呀!他可就那一个亲人了呀!”方絮立即放下手中正在啃着的烤鸡腿,以惋惜的语气与我们说着。
“那又能怎么办呢!年龄与疾病本来就是我们阻挡不了的,只是希望他快点走出来才好。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偏偏什么坏事儿都缠着他。”丁莎莎顿时连吃饭的热情也没有了,趴在桌上,像是缺失了阳光与水分的枯萎花朵。
我看着眼前突然间丧失了活性的几个人,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好说:“你们也不要那么悲观嘛!我们每个人离开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谁也带不走!只要我们记得她,她即便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但她的样子一定会一直留在我们心里。我相信李哥也是这么想的,奶奶的影子一定会随着李哥一路向前走。我们应该学会的是不依赖任何人活着,而不是垂头丧气。”。
“唐棣,你好像变了。以前我们这几个人当中就属于看起来最阴郁,今天咋感觉你变得格外的有活力了起来。”方絮看了我一眼,好奇已经从她的双眼蔓延至全身。
我尴尬地笑一笑,随即耸耸肩,答道:“也许看多了,释怀了吧!也不是不觉得伤怀,只是我们仍然要继续生活。李哥能走出来,我们应该相信他。”。
丁莎莎像是突然被充满气的气球;只见她突然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对!我们不能垂头丧气!学医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嘛!面对生死,我们应该做一个积极向上的医生,不要传播悲伤的不良情绪!”。
“我刚刚说的是这个意思吗?”,我看了看身旁冷脸吸着奶茶的许华,有些不确定地向她问道。
许华看了一眼丁莎莎,无奈地冲我浅笑一声,随即说道:“她觉得是吧!她本来就少根筋。”。
坐正身姿,我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宜尔斯。她依旧面无表情,有些淡漠的眼神瞅一眼丁莎莎后,径直起身离开了桌子。众人见她离开,都茫然地看向我。于是,我只好解释着:“要不你们吃吧!小耳朵这几个月和李哥感情好,可能有些难过。我去看看她,你们不用等我们了。”。说完,我便连忙收拾起身,追上宜尔斯。
天空昏暗了起来,道路两旁的黄色、白色灯光也瞬间都被点亮。我跟在宜尔斯身旁,这才发现,她早已泣不成声了。见我来到她身边,宜尔斯突然转过身抱着我开始哇哇大哭起来。我本就强忍住心中的悲伤支撑了许久的防线,在宜尔斯的感染下,也不禁开始流泪。然而,我只是无声地流着泪,并没有让她发觉。我一边抹去不断从眼眶里掉出的脆弱,一边轻拍着宜尔斯的后背安抚着她。
宜尔斯一边哭一边向我诉说着:“他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啊!他好不容易拿到奖,好不容易在镇上买了房子。他说奶奶腿脚不好,等房子装修好了就把奶奶接到镇上来,让她也享受一下住在城里的生活。”。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插不上一句话。生活中哪里有那么多的圆满啊,我们早就被无数的遗憾洗刷得没了反抗的能力,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往前走。
角落里,宜尔斯抱着我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她哭得再也哭不动了,我们才离开那个地方。宜尔斯吃不下东西,可我的肚子已经叫了很久。此时回去,只怕许华她们也吃到近乎尾声,我便带着宜尔斯去到她以前最爱吃的那家店铺里。老板娘看见我们来了,依然热情地招呼我们,还给我们端来两大碗被刻意照顾过的米粉放在我们面前。
第二天清晨,班会时间,因为昨晚和宜尔斯宿醉的关系,我脱离宿舍的大部队,掐着点儿走进了教室。迷离的眼神搜寻了一圈,我才看见许华她们的位置。然而,正当我想上前时,身后还有一位比我来得更晚的人突然拉住了我。我转过头时,程颂拉住我二话不说就朝班长身旁的空位子走去。班长见状,尤为识趣地刻意往里挪了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