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眼眶通红,惊魂甫定,小孩掌心缓缓摊开,里面却是一颗糖果。
孙震骑马跟在马车旁边,低声道:“少主,你一个月没回来,禾阳可是翻天巨变。”
“我都知道了,那三家跟这位潘大人相处得还愉快吗?”
孙震回答:“潘樾索要白银四十万两,明摆着不会给我们面子,蔡坊主他们正打算对潘樾动手。”
“又是打打杀杀,真没意思。通知另外三家,这潘樾是我们银雨楼的人了。我要让他身败名裂,滚出禾阳。”
卓澜江在车里缓缓抬眼,目光诡谲。
*
深夜,一座整洁简素的农家小院里,白小笙在篱笆墙边等着,杨采薇从远处走来,行色匆匆。
“人在里面,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她笑嘻嘻地伸手,做出要钱状逗杨采薇,杨采薇一拍她的掌心,两人互相搀着跑进屋里。
房间里坐着的,正是失踪已久的老姜头。他望见变成上官芷模样的杨采薇,目光茫然。
“师父,是我。”
杨采薇心情激动,又难过得两眼噙泪,缓缓走近,背诵起老姜头教她的口诀。
“子午卯酉掐中指,辰戌丑末手掌舒,寅申巳亥拳着手,亡人死去不差时……”
“丫头!”
老姜头认出杨采薇,两人拥抱在一起,泪花晶莹。
杨采薇哽咽道:“师父,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老姜头扶起杨采薇的肩膀,仔细端详着这张陌生的脸。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好吗?”
杨采薇摇了摇头,此刻终于能倾吐心事:“还是不习惯,床头不敢放镜子,怕半夜醒来吓到自己。当初上官芷坠楼死在我面前,我看着自己的脸上全是血……总觉得死的不是上官芷,而是我。”
“丫头,你受苦了。”
“我没什么,我就是怕连累了师父。”
两人坐下来,在摇曳烛光旁畅聊。
“师父,你这一个多月去哪儿了,义庄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姜头叹了口气:“你大婚那天夜里,有个蒙面人进了义庄要杀我,还好那日我服了药,神智已经恢复,趁他不备逃出了义庄。”
“那人是谁您看到了吗?”
“虽没看清脸,但,那个人穿着新郎的喜服。”
杨采薇义愤填膺:“这个潘樾真是狠毒,连您都不放过!”
“丫头,你在此人身边会不会有危险啊?”
“他是有过怀疑,不过应该是暂时过关了,眼下我可以专心查他。”
“好,你打算怎么查?”
“先找到上官芷的尸体,重新验尸,或许能找到潘樾杀人的证据。”
老姜头想了想,嘱咐道:“你多加小心,无论怎么样,自己的安全最重要,知道吗?”
“我知道,师父你也要自己保重,最近不要进城,在这儿先好好养伤。”
老姜头叫杨采薇放心,忽然想起一事,:转身从床边桌上拿来杨采薇验尸的皮褡裢,慈祥地说:“我把这个给你带出来了。”
杨采薇接过,看着那一个个熟悉的仵作工具,又惊又喜,又感亲切。
“太好了,谢谢师父!”
在回去的路上,杨采薇乘车行驶在山路,看着车窗外的景象,似有几分熟悉。
这不是那天自己从曦园逃出,将玉佩藏起来的山路吗?
“停车!”
她走下马车,让车夫检查一下马套,自己拿过车上挂着的灯笼,缓步向前,仔细寻找,最后在树洞中掏出那枚沾满杂草的玉佩。
到底是一件值钱的东西,丢了岂不可惜。
*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洒在县衙庭院,雀鸟啁啾,给这肃穆的府邸增添了几分生机。
潘樾照例坐在案前阅览卷宗,原本属于杨采薇的座位空无一人。
他端杯喝茶,不经意间抬眼一瞟,看到空荡荡的桌案,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有点内疚。
阿泽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问道:“公子昨天那样冤枉上官小姐,她会不会不来了?”
“我问她来不来了吗?”
阿泽自知失言,赶紧住嘴。门外传来脚步声,潘樾抬起头,进来的却是凌儿。
凌儿来到案前,默默收拾起小姐的桌子,把东西都拢起。
潘樾眉头皱起,清了清嗓子。
阿泽会意,问道:“凌儿,上官小姐是要搬离县衙吗?”
“当然不是!”
答话的是杨采薇,她走进堂内,朗声道:“我是来为民出力的,现在什么都还没做,怎么会打退堂鼓呢。我不过是尽量离大人远一点,省得大人看到我心烦。”
杨采薇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和凌儿一起,将自己的东西挪到了远离潘樾的桌子。
潘樾看着,有些无语又无奈。
“上官芷。”
“是。”
“这些卷宗你誊录一遍。”
“是。”
杨采薇起身接过卷宗,回到案前,提笔誊录,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
此时,只听外面一阵鼓声骤响,潘樾转头看向外面,刘捕快步进来,满脸惊慌。
“大人,不好了,有人来报案了!”
杨采薇吐槽:“刘捕快,这里是县衙,人家不保安难道来喝茶吗?”
“可告状的不是别人,是……银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