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樾转头,对凌儿说:“你家小姐在地牢里冻了半宿,赶紧带她回去洗个热水澡,喝碗热姜汤。”
“是,大人。”凌儿扶着杨采薇,慢慢走回房间。
潘樾和卓澜江对视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内容。
*
房间里,潘樾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手指关节破皮红肿,但他并没放在心上。
阿泽端着一碗姜茶进来,说:“公子,你也喝碗热姜茶吧。”
潘樾点点头,接过姜茶。
阿泽看潘樾面色苍白,小心翼翼地问:“公子被困水牢的时候……可触发了旧病?”
潘樾点头。
“那这?”
“没事。是上官芷帮了我。”
阿泽松一口气,又觉得意外,说:“上官小姐竟然能平复大人的心绪。”
潘樾一怔,想起上官芷紧抱自己的情形。
黑暗中,他听到她的声音:看着我,你看着我,潘樾……
一缕光照了进来,冰冷的世界重新有了一丝暖意。
“公子?公子?”
潘樾回过神来,清清嗓子对阿泽说:“没什么,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阿泽离去,潘樾站在窗前,看着对面杨采薇亮灯的房间,心中忐忑难安,想起两个月前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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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前,在阴森潮湿的牢房里,潘樾两鬓银发,面容憔悴,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窗外一道夜光照在他晦暗不明的脸上。
狱卒打开了牢房的门。一双脚缓步走进大牢,潘樾没有抬头。
郡主的声音传来:“潘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潘樾微微抬起头,睨了郡主一眼。
“郡主?”
郡主朱唇轻启:“昨日还是风风光光的御史大人,怎么今日竟沦为了阶下囚徒?”
“郡主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是在想,当日你若是答应做我的驸马爷,谁还敢动你一个指头?不过,做人贵在识趣,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潘樾低头不语,根本不愿搭理。
郡主叹气:“可惜,看来杨姑娘只能枉死了。”
潘樾然站起身,抓住郡主,情绪激动,血脉贲张,双眼布满红血丝。
“你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郡主轻轻推开潘樾,会心一笑,正色道:
“潘公子,我是来跟你合作的。”
“合作?”
“杨济安一家的遭遇我也略有所闻。虽不知内情,却深知杨济安是个刚正不阿的铮臣,他在被贬途中遇害,甚为蹊跷。十年之后,他的女儿刚刚被你找到,竟又意外身死,实在不能不让人起疑。若说凶手是你,我是一千一万个不信,你当日因为这位杨姑娘而拒绝我,心意如此坚定,又怎么可能害死她?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郡主的明慧与理解,让潘樾动容。
潘樾说:“我听父亲说起过,朝中有权臣在禾阳培养势力,意图不轨。杨采薇包括她父母的遇害,都与此有关。”
“所以,只要抓到杀死杨姑娘的人,就一定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在朝中的靠山。这就是我想找你谈的交易,我保你出去,你务必把这桩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你保我?皇上那如何交代?”
“我会跟他说,我非你不嫁,想必他会愿意给你一次自证清白的机会。你放心,皇上那有我,你要做的就是尽快查明真相,为国除奸。”
潘樾后退一步,向郡主恭敬作揖。
“潘樾定不负所望。”
*
桃花林的石屋里,潘樾跪在杨采薇的灵前,对自己说:
“潘樾啊潘樾,枉你自以为情根深种苦寻旧爱,如今亡妻之冤还未沉雪,你竟然关心起了上官芷,你真是愧对因你而死的亡妻,助你查案的郡主,信赖你的好友,更愧对你自己!”
他拿起酒壶,仰头痛饮。
山间别墅,聋哑老仆正服侍神秘人喝药,顾雍走了进来。
神秘人放下药碗,对顾雍说:“你说你会摆平一切,如今却被潘樾挑了老巢,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还不是因为卓澜江!没有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潘樾绝无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混入济善堂,还找到了水牢!”
“这么说,潘樾知道顾杉的事了?我们的事,顾杉知道多少?”
“他知道你我的关系,而且……令牌在他手上。”
神秘人沉吟片刻,说:“卓澜江交给我,他不会再有工夫捣乱的。而你,必须赶在潘樾之前,找到顾杉!”
*
鬼市街道,人来人往。
白小笙穿着一身华丽夸张的衣衫,还贴了小胡子,提着卓澜江那把剑走到门口,来到黑白无常面前。
“鬼市双煞是吧?”
白小笙语气轻蔑,黑白无常互相对视一眼,粗鲁质问。
“你是何人?”
“有何贵干?”
白小笙装出粗犷的男声:“我都不认识,你们还敢在鬼市混!”
黑白无常疑惑看着她。
“我听说你们前两日收缴了一个卖玉镯的摊子,今日来是通知你们,那个姓白的摊主是本少主的人,把你们霸占的财物,都给我原封不动还回去!而且从今往后,见了她要绕着走!”
“厉鬼勾魂!”
“无常索命!”
两人吼道,要对白小笙动手,白小笙赶紧把剑往两人面前一横,说:“跟我动手,先摸摸自己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两人望向那把古朴的破剑,剑柄上刻着一个“卓”字。
“银雨楼?”
“卓澜江?”
白小笙冷笑:“还不叫少主!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二人吃惊,敬畏道歉。远处的树影下,一个眼线正盯着白小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