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樾迎着卓澜江挑衅的目光,淡定一笑,看不出任何破绽。
“当然不会。有卓少主保护,肯定万无一失,我也能卸下些负担,专注查案。”
潘樾的措辞和态度,让杨采薇心头火起,既伤心又生气。
“够了!”杨采薇咬紧牙关,含泪说道:“我是人,又不是物件,你们讨论怎么安置我的时候,是不是先问过我的意愿。多谢卓少主好意,但银雨楼我是不会去的。”
她又转身,对潘樾说:“还有你,很抱歉过去给你添了那么多负担,不过你想多了,我确实没有任何要缠着你的意思。水波纹的案子我还是会查到底,但我绝不会赖在你的县衙。”
杨采薇说完,气冲冲走出二堂。
卓澜江追着她而去,潘樾关切,想要站起来,却生生按捺住了冲动。
*
片刻后,杨采薇和凌儿拎着大包小包走出县衙,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
凌儿不解地问:“小姐,咱们要去哪儿啊?
“禾阳这么大,自有我们可去的地方。”
卓澜江站在马车旁,接过行李,对杨采薇说:“我们走吧。”
杨采薇回头看了一眼县衙,见潘樾并未现身送行,咬了咬牙,准备上马车。
忽然,阿泽在县衙门口大喊:“等等!”
杨采薇有些期待地回头,阿泽手上抱着一个包裹,快步走到马车旁边,却直接把包裹交到了凌儿手里。
“凌儿,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果子,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多保重。”
凌儿点头,阿泽依依惜别,转身回了县衙。
县衙房间里,潘樾提笔画画,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澎湃起伏。
水波纹怎么画都不对,潘樾烦躁搁笔,把面前的纸张揉成一团。
*
杨采薇推开曦园的大门,凌儿和卓澜江跟在身后。
房间陈设与之前毫无改变,但人的心情却已迥然不同。她走到床边,看到床帏上那个精巧的玉葫芦,不禁苦笑。
兜兜转转,没想到又回到这里。
卓澜江说:“你真打算住这儿啊?这里很久没住人了,连点烟火气都没有。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我银雨楼要什么有什么,绝不比这里差。”
杨采薇态度坚决,对他说:“今天多谢你帮我搬家。”
卓澜江知道拗不过她,无奈叹了口气,笑道:“我帮你搬家,你总得请我喝顿酒吧?”
杨采薇也坦然地笑了。
“是得好好喝一顿,庆祝我离开牢笼,开始新生活。”
她向凌儿示意,凌儿却只顾着低头抚摸包裹,杨采薇喊了她的名字,才回过神来。
“备酒。”
“哦!”
凌儿连忙去准备,杨采薇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叹气。
夜幕降临,花厅里点起烛灯。
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小菜,杨采薇脸上飞红,已有醉意。
杨采薇提高了音量问:“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最胖的是什么人?”
卓澜江不假思索,回答:“宰相,宰相肚里能撑船嘛。”
杨采薇继续问:“那这世上行动最快的是什么人?
卓澜江略微一想,说:“曹操,说曹操曹操到。你又输了。”
“是啊,我怎么都问不住你。”
杨采薇又干了一杯,说:“再来,我就不信我一直输。”
她拿起酒壶,卓澜江突然按住了她的手,杨采薇不解地看他。
“你已经喝得够多了,今天到此为止吧。”
“我没喝多,你别扫兴啊,我要把输的都赢回来。”
杨采薇挥开卓澜江的手,就去够酒壶,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卓澜江赶紧扶着她,说:“有心事的人是赢不了的。
杨采薇一愣,知道自己的强颜欢笑已被卓澜江看穿。
“那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最傻的是什么人?”
卓澜江不解。
杨采薇带着醉意,笑着自嘲:“是两次掉进同一个坑的人。我明明知道,潘樾已经有了郡主,我也明明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连这姓名、这张脸都不是我的,我应该避着坑走,离坑远远的,可为什么还是……还是又一次掉了进去。可这些都不是最让我难过的,我最难过的是,我既没有立场恨他,也没有资格爱他,我甚至不能告诉他,我只是个寄居在别人躯壳里的小偷,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杨采薇依然笑着,声音却已有些哽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卓澜江听到杨采薇亲口承认对潘樾的心意,又是心疼,又是酸楚。
他想,傻的又何止你一个?
卓澜江眼眶微红,却安慰道:“别哭了,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你流泪,潘樾不配。你现在应该庆幸,跳出了大坑,不会再泥足深陷。”
杨采薇流着泪点头。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哭这一次,就一次……”
烛灯燃尽,杨采薇也已经醉倒,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卓澜江脱下外衣,披在杨采薇身上,伸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痕,想摸摸她的鬓角,却又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