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在高耸的佛塔上,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被绳圈套住脖子,吊在塔顶,她嘴上衔着一个道家符篆,上书“乾”字。
庄稼地里,农夫刨土的时候,挖出一具被活埋而死的女子,身上有一张符篆,上书“坤”字。
酒楼后院,挂着的肉干、火腿之间赫然出现一个风干的女尸。她僵直的手里握着一张符篆,上书“巽”字。
新房门口,轿子停下,喜娘请新娘子下轿,里面迟迟没有动静,新娘已死在轿中,浑身湿透,脸上被一层白色水沫覆盖,身上有一道黄色的符篆,上书“坎”字。
书香门第,院中一道霹雳劈在树上,丫鬟们出来后,看到夫人在自家院中死于雷击,身上贴着那道符,上书“震”字。
街市上,一个美妇人突然自燃,一道符自火中飘摇而起,上书“离”字。
小湖里,水草间飘着一具浣衣女的尸体,她也是脑门上贴着一道符,上书“兑”字。
峭壁之间,立着一个佛像,樵夫引着官府的人过来,其中便有小杨采薇和老姜头,见山体缝隙之间,类似石雕一般,有一个女子的观音金身坐像,但却是以人浇筑铜水而成,一张符遮住了面孔,净瓶之中,插着一束鲜花。小采薇掀起符篆,却看到脸上已经被铜水烫成窟窿,她吓了一跳,符篆上书“艮”字。
天为乾,地为坤,风为巽,水为坎,雷为震,火为离,泽为兑,山为艮。
杨采薇给潘樾讲述了当时的情况,说:“这些人陆续惨死,一时间禾阳人心惶惶,女子皆不敢独自出门。商姑娘被铜水活活烫死,是我亲眼所见,只是没想到,她就是给我爹告密信的人,是改变了我们一家命运的缘起。”
潘樾见杨采薇不安,抓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一定会抓到幕后元凶,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杨采薇点了点头。潘樾又说:“商姑娘来禾阳隐姓埋名生活,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卷入了这起连环杀人案,会不会太巧了?”
“你怀疑有人刻意为之?”
“嗯,杀人灭口。”
“但如果只是为了灭口,为何还要杀这么多无辜的人,又如此张扬,岂不是更加欲盖弥彰吗?”
杨采薇言之有理,潘樾沉默了一会,问:“当初县衙调查后,有什么结论吗?”
“这些女子是三个月之内陆续被杀的,家庭背景各不相同,有商人妇,有大儒妻,有种田妇,有浣衣女,也有酒楼仆役,花店掌柜,她们身份各异,身边人都查过,都没有杀人动机和条件。凶手也不是谋财害命,因为死者身上的银子首饰都没有拿走。如果是情杀也没有一个共同的对象与她们牵扯到一起,甚至没有一种相似的杀人凶器。当时民间传言,凶手是洛云门的一名弟子,她为了成仙,选择了这些女子作为祭品。”
“洛云门?”
“洛云门是一个民间的门派,掌教叫薛渐离,他是一名禾阳的高士,一开始呢追求修身修心,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打起了修仙的旗号。他门下有一名女弟子叫陆哀歌,陆哀歌天赋异禀,参透了很多古籍的修行之术,很快就成为洛云门与薛渐离并肩齐驱的人物,颇受禾阳百姓追捧,因为有证人来指认,县衙的人上门搜查,果真在她房间里发现一本藏匿的秘笈,上面写着所谓的成仙之道,利用八个卦象,献祭至阴体质的八名女子,通过阴阳平衡飞升仙道。秘笈记载的方式跟八名死者的死状完全相符。”
潘樾听完杨采薇的描述,说:“那凶手岂不是显而易见?”
“不,反而更加扑朔迷离。因为在第一个死者出现之前,陆哀歌就已经死了,死因是金丹中毒,洛云门一众信徒都去参加了她的葬礼。”
“已经死了,却被人看到出现在案发现场……”
“所以之后就出现了天师复活杀人的传说,县衙也以天师复活杀人为由,草草结案。“
潘樾摇头:“这些是卷宗全部内容的话,当年结案未免也太过草率了,我们很难得到有用的线索。”
“也是……”
二人沉默一会,杨采薇忽然眼睛一亮,说:“可以问问师父!”
“师父?”
“我师父之所以会发疯,就是因为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案子,哪怕当时的县令结案了,他心有疑虑的话,还是会自己去查。他是天师案的仵作,这么离奇的说法,师父绝不会就此算了的,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他现在人在何处?”
“在城郊白小笙家的老宅,明日我们就去找他。”
潘樾点头。
城郊村落,山清水秀,空气清新。
一个整洁简素的农家小院,杨采薇和潘樾并肩走来。
杨采薇心情激动:“好久没见师父了,不知他身体可还硬朗?”
篱笆墙外的木门掩着,二人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却见屋内空无一人。
“师父,师父?”
“他是不是出门了?”潘樾说。
“大门也没上锁,应该就在附近,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找。”
“好。”
杨采薇出了门,潘樾在屋内四处观望,柜子里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仵作刀具,潘樾随手拿起一把刀来。
一个人影从背后悄悄靠近潘樾,潘樾从墙上看到影子,警觉地回头,只见一根大木棍迎面挥来!
潘樾闪身避过,老姜头再次高举木棍,喊道:“我打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你害死了采薇,还敢来这里?!”
“姜仵作,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老姜头根本不听,绕着圈子追赶潘樾,潘樾不好还手,连连躲避。
此时杨采薇进来,看见这副混乱的场景,赶紧上前拉架。
“师父,别打了,你误会了!”
老姜头哪儿想到这许多曲折,挥着棒子继续打,杨采薇想拉住老姜头,然而他一挥棍,结结实实打在潘樾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