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阳光明媚。
金谷园大厅,流水的饭菜送到杨采薇的餐桌上,杨采薇看花了眼,也吃撑了肚子。
“等等等等……我这都吃了一早上了,怎么还有啊?”
丫鬟说:“公子说小姐在外奔波许久,定要多补一补才是,这些都是公子吩咐厨房专门为小姐准备的。”
杨采薇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不禁又是有些愧疚。
她坐在房间里无处可去,心想,潘樾自打进了宫,到现在都没消息,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潘樾,你再不来,我就要撑死在这儿了。
此时凌儿进来,杨采薇如见救星,说:”凌儿,你来得正好,坐下来帮我一起吃,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凌儿摇摇头,说:“小姐,方才潘公子派人到门上传了口信,约你午后去风雅苑一聚。”
杨采薇一听,欣喜地连忙站起,说:“备车,我马上出门。”
凌儿却一把拉住杨采薇,上下打量她一下。
“小姐,你这样子去可不行。”
“为什么?”
“风雅苑是京城作画、插花、品茗之地,去那儿的大都是名门闺秀。她们成天正事不干,就知道捧高踩低争奇斗艳,小姐有次不察梳了一个过时的发髻,就被她们取笑了好久。你这样子去,遇上了熟人,肯定会生出波折。”
杨采薇无语,心想,京城社交如此复杂。
片刻后,一堆丫头围着杨采薇,给她穿衣打扮。
凌儿用纱带给杨采薇狠狠束腰,杨采薇被勒得面红耳赤,丫头们将杨采薇的十指包上凤仙花,染红指甲,用小木棍放在蜡烛上烧热,给杨采薇烫弯睫毛,又给她梳了繁复的的发髻,头上七七七八八地插满宝钗珠花。
凌儿打开衣柜,在一大排衣服里选中一件耀眼夺目的华服,杨采薇转过身来时,已经是个从头发武装到指甲,粉雕玉琢的大小姐。
*
风雅苑中,亭台水榭,花团锦簇,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富贵的气息。
杨采薇带着凌儿进来,穿过画廊,四下里寻找,并不见潘樾。
凌儿安慰她:“潘公子说的是午后,小姐来早了。”
“无妨,我等等他便是。在县衙朝夕相对不觉得,回来后一直没见,怪想他的。”
凌儿打趣道:“这就是人家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一个娇俏的女声传来:“哟,这不是芷儿妹妹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杨采薇抬眼望去,远远便看见几名花枝招展的贵族少女朝这边走来,为首的那个身着紫衣,神情张扬。
凌儿赶紧低声提醒杨采薇:“这是吏部尚书的千金司马暄,是小姐的朋友,平日最爱与小姐争出风头。”
杨采薇点头会意,打招呼:“司马姐姐,好久不见。”
司马暄走到近前,目光在杨采薇身上挑剔了一圈,假模假式地说:“妹妹出一趟远门,倒比先前出落的越发好了,这皮肤,这身量,就是玉兔见了,也要将妹妹错认嫦娥。”
杨采薇礼貌应付:“哪里哪里,姐姐也很美,尤其是……”
司马暄期待地听着,杨采薇看着司马暄,搜刮着溢美之词,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她的头发上。
“尤其是这发髻,简直是青丝如娟,雾鬓风鬟。”
谁知司马暄一听,脸色突变,其他贵女也都暗自忍笑。
杨采薇不解,凌儿赶紧咳嗽两声,低声解释:“司马小姐从小头发就少,一直都戴假发髻来遮掩,平时最忌讳人提这个。”
杨采薇尴尬解释:“对不住啊姐姐,我之前生过一场大病,好多事都不记得了。”
司马暄压下火气,干笑一声。
“姐妹一场,我怎么会跟你计较这个。走,与我们一同进去品茗赏花,正好与妹妹叙叙旧。”
杨采薇婉拒:“改日吧,我还在等人呢。”
“等谁?”
“等……”
杨采薇心念一闪,没有讲出潘樾的名字。司马暄不由分说,拉起杨采薇就走。
“让你的丫头在这儿等,走啦。”
杨采薇一步三回头,无助地望向凌儿。
雅阁外花园,蝴蝶蜜蜂飞舞,四名女子正在花丛中弹奏琵琶,雅乐飘飘。
阁内曲水流觞,石头桌面上凿出弯弯曲曲的“河渠”,里面灌满了水,水面上漂浮着数只小木盘,木盘上是各色茶点。贵族小姐们围桌而坐,还有画师在一旁作画。
杨采薇看着面前穷奢极欲的景象,暗自惊叹。
下人们端上铜盆,众人净手,铜盆撤下,又有下人们端上茶杯。
杨采薇正好口渴,拿起茶杯喝水,上座的司马暄看在眼里,惊讶地睁大眼睛。
原来,其他贵女都只是拿这个漱口,还拿帕子掩口,杨采薇赶紧把没咽下去的水又吐回了杯子,对司马暄干笑一下。
司马暄说:“我昨个还一直为妹妹担心来着,妹妹,我知你伤心,当着自家姐妹,你不必故作坚强。”
众人都带着揶揄嘲笑之色看着杨采薇,杨采薇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听说了,昨日皇后娘娘招潘瑾父子进宫,过了庚帖,下个月十五,潘樾就要与郡主奉旨完婚。”
杨采薇一惊,手中的筷子掉下。
“你说什么?”
司马暄满意地欣赏着杨采薇的失态,说:“你还不知道啊?你为了潘樾千里追夫,都跑到禾阳那穷山恶水,没想到他竟还是对你弃如敝屣,妹妹,我可真是替你不值!”
杨采薇内心波澜动荡,仍然不敢置信。
她说的是真的吗?潘樾昨日进宫后就没了消息,难道是因为这个?
另一名贵女帮腔:“若潘樾娶的是别人,以你们上官家万贯家财,多贴点嫁妆,给
人做妾怕也行得通,偏偏他要娶的是郡主,她怎会同意跟一个商贾之女共事一夫。”
“所以说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白白浪费那么多年的青春,最后却连个妾室都混不上,要是我,这会儿早躲在家里不敢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