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儿低蹲下身收拾茶碗。杨采薇想了想,问:“凌儿,门上还没有我的口信吗?”
“我刚刚才去问过,没有。”
杨采薇心想,已经戌时,潘樾去太尉府赴宴,怎么也该回来了。
此时一个下人匆匆忙忙跑进来,禀报:“小姐,不好了……太尉府刚刚传来消息,潘公子遇刺,现在生死未卜!”
“什么?!”
杨采薇大惊失色,脑中一片空白。
*
太尉府客房内,潘樾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太医正在处理他的伤口,创面触目惊心,旁边一地沾血的布条,水盆里的清水也已经被染成红色。
郡主、贾太尉和贾夫人在外屋焦急地等待着,郡主眉头紧锁,攥紧手指,忧心忡忡。
贾太尉紧张地来回踱步,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贾夫人看着他,责怪道:“平日里你总说太尉府风雨不进,今天刺客居然跑到家里来杀人,到底怎么回事?”
贾太尉苦着脸解释:“夫人,我也没想到,刺客会混在送喜饼的队伍里进来。而且潘公子刚刚回京,没听说朝堂里谁是他的政敌,怎么会有刺客针对他呢?”
贾夫人叹气:“唉,潘公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此时太医从里间走了出来,三人赶紧上前询问。
郡主开口:“王太医,怎么样了?”
太医回禀:“万幸没有刺中心脏,不过半寸之差,不然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了。”
贾夫人和贾太尉长松一口气。
贾太尉双手合十:“万幸万幸,老天保佑!”
郡主仍不放心地问:“那他怎么还是昏迷不醒?”
“郡主不必过分担心,潘公子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只要静养一段时日,别再牵动伤口,应无大碍。”
郡主这才点点头,向太医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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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太尉府门口,戒备戒备格外森严。
杨采薇走来,远远看着门口持刀巡逻的守卫,知道难以进入,心急如焚。
正此时门开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太尉府出来,正是阿泽。
杨采薇若获救星,小声叫道:“阿泽!”
阿泽听到声音,走了过来,低声问候:“杨姑娘。”
杨采薇关切地问:“潘樾怎么样了?”
“公子已经脱离危险,但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正要回疏雨院,收拾一些公子的衣物。”
杨采薇神色稍宽,请求道:“阿泽,我想进去看看他,你能带我进去吗?”
阿泽很想带她进去,但面露难色地摇摇头。
“公子遇刺后,太尉府就加强了戒备,尤其是公子的房间,时刻都有人守着。”
杨采薇懊恼,想了想说:“有个人肯定能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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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侍卫们还在持刀来回巡逻。
郡主带着一个丫鬟走来,丫鬟垂着头,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
侍卫行礼问候:“郡主。”
郡主说:“我进去看看潘公子。”
“是。”
侍卫替郡主打开门,郡主对他们说:“你们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我再唤你们。”
“是,郡主。”
郡主带着丫鬟进去,刚一进房间,那丫鬟放下托盘,抬起头来,原来是杨采薇。
杨采薇急急走到床边,只见潘樾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胸口还缠着白纱,隐隐透着血迹,心疼不已。
此时潘樾眼皮动了一下,缓缓醒来。
朦朦胧胧的视线中,一个人影渐渐清晰,双眸里盛满了关切和担心,正是杨采薇。
杨采薇激动地喊:“潘樾!”
潘樾已经恢复意识,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经历,又看看眼前的杨采薇,惊喜又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潘樾想要坐起身来,却不小心碰到伤口,痛得眉头皱起。
“小心点,我扶你。”
杨采薇扶着他坐起,潘樾抓着杨采薇的手,不愿放开。
潘樾仍然有些虚弱,轻声道:“你胆子也太大了,若是让贾夫人撞见,一定要为难你了。”
郡主在一旁微笑:“我一再跟杨姑娘保证,你的伤没有大碍,可她一定要见到你才放心。而且此时此刻,我想什么灵丹妙药都比不过杨姑娘。”
“来都来了,你还要赶我走么?”杨采薇看着潘樾,关切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是不是很痛?”
“方才是很痛,突然就不痛了,多谢郡主,药到病除。”
杨采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嗔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郡主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忍俊不禁。
“对了,今天刺杀你的究竟是什么人?”
潘樾感到为难,看向杨采薇,犹豫半晌才说了实话:“卓澜江。”
杨采薇大惊,一脸不敢置信。
“阿江?!”
潘樾点点头,回忆起来。
“当时那一剑刺来,我已无法躲避,他若真要杀我,我绝无生机,我想他并不是真要取我性命,故意让剑尖偏了半寸。”
“你的意思是,阿江是受人逼迫?”
“嗯,这次刺杀行动应该是那幕后之人对我们挑了莳萝苑的报复。我想卓澜江当初不辞而别,就是为了混入水波纹组织,这次或许是为了应付对方的试探,获取信任,才不得不接受刺杀我的任务。”
“阿江是想为他爹报仇,才选择了与虎谋皮……”
“对了,前几日张大人在城郊遇刺,刺客是一个持剑的青年男子,我想那个人就是卓澜江。他现在的处境,怕是凶险万分。”潘樾气息虚弱地说。
杨采薇眼眶通红,想不到事情竟然落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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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书房的屏风后面,卓澜江单膝跪在主使身前。
“多谢主人,让我报了杀父之仇。”
主使看着卓澜江,饶有趣味,问道:“你当真杀了潘樾?”
“正中心窝,一剑毙命。”
卓澜江一脸笃定,幕后主使看了他半晌,终是轻笑一声。
“可惜啊,听说偏了半寸,你的剑还差点火候。”
卓澜江大惊失色,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左惊飞站在旁边,不动声色。
“这……怎么可能?!”卓澜江抱拳请罪,语气懊悔自责:“卓澜江办事不力,请主人责罚。”
主使想了想,悠悠地说:“我记得你在杀张大人的时候,他手下护卫众多,你也杀得干净利落呀?为何这次会失手啊?”
卓澜江眼色一沉,说:“我与潘樾在禾阳交过手,他熟悉我的剑招,所以才能躲开要害。还望主人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主使叹了口气,背对着他,去拨弄面前烛台上的烛火。
“罢了,你已尽力,这次算他命不该绝,让他消停一阵子也好,以后再找机会吧。”
“谢主人不罚之恩。”卓澜江语气诚恳。
主使对左惊飞说:“你带他下去安顿,从今往后,他就是我们的人了。”
“是!”左惊飞抱拳。
卓澜江起身,暗松一口气,跟随左惊飞走出了门。
屏风之后,主使的身影隐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