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拦路者死!”
守城士兵不敢阻拦,让人策马穿行而过,呛了周围人群一嘴尘土。
“呸呸呸!”
行人挥了挥空中的尘烟,方才避让不及跌倒的人被扶起,发出一感叹。
“这是哪里又打仗了?”
“可别到咱这儿来征兵。”
“赋税不会又要涨吧?”
“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忧心不已,而远在数百里外的虞城,敌军已经兵临城下。
沈卿本正在城中帮着打下手干活,推着装着桌椅板凳的独轮车走在街道上,忽闻一声紧促的号角响起,脚步一顿,向城楼望去,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备战三日,虞城迎来了第一波攻势。
赤霄军右将军站曹明站在城楼之上,神色凝重的看着道路尽头出现乌压压的军队由远及近,整齐的步伐踏得大地轻轻震颤,扬起黄土滚滚如海潮般来袭,给人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望而生畏。
“回报陆帅,十万大军临城。”
曹明极力维持镇定,传令兵可就没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了,惊恐之色掩都掩不住,慌慌张张的往城中府衙跑去。
陆震作为一军统帅,轻易不会冲在最前线,而是坐镇后方统筹一切,当他带军冲锋时,说明已经到了需要破釜沉舟的时候。
“报——”
传令兵畅通无阻的跑进府衙,“敌方已经在城下列阵!”
“多少人马?”
“十……十万!”
传令兵的声线有些颤抖,此言一出,堂中气氛顿时一滞,各级将领都一时无言,城中军卒不过万余,加上征集的民壮也不过才两万出头,且这些民壮也只能做后勤兵。
狄国军队大费周章远道而来,派的必然都是精兵,不是那些民壮可以相提并论的。
“传令下去,死守三日,援军必然到达。”
“诺。”
关于有没有援兵,陆震并不确定,派往宣都和向附近州郡求援的传令兵三日前已经出发,目前并无回音。
最近的翌阳关也被牵制住,谁知道附近州郡还有没有多余的兵力前来支援,而宣都也不能这么快做出反应。
但他必须给守城军民信心,否则人心涣散不攻自破,只能先拖延时间了。
而此时,虞城也迎来了第一波攻势。
敌军的先锋队往前冲,清除拒马桩和木蒺藜等障碍物,后面的士兵背着沙包石块柴草等物往前冲,意图填平护城河,如此才能架云梯攻城。
城头守军当然不可能干看着,当即做出反击,弓箭手轮换射杀敌军。
护城河宽三丈,深近两丈,先驱部队都是拿命去填,当然不可能让精兵白白牺牲,驱赶的都是民夫,若非陆震当机立断,将附近乡民迁入城中,他们就会被掳掠来填护城河。
先驱部队顶着密集的箭雨,大多在半道上倒下,这时候就会有新的士卒顶上,捡起地上的沙包或者同伴的尸体,丢进护城河
不多时,第一波路障被清除,敌方的投石机和攻城车推进,向城头投掷石块,弓箭手与之对射,掩护己方填护城河的部队。
守城第一天还是比较轻松的,损伤惨重的是攻城军,敌军鸣金收兵,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的进攻。
曹明站在城头,今天虽然轻松防守住了,却没有丝毫喜色,看着被一半尸体填平的护城河,知道明天将是一场硬仗。
第二天,敌军继续攻城,五人一队扛着云梯分往城墙冲,过程中,即使同伴倒下也不会阻止他们前进的步伐,在密集的箭雨下,还是有不少人活着冲到城墙根,架起云梯往上爬。
这时候,石块滚木就派上用场了,在敌军爬到一半的时候往下砸,葫芦串一样往下掉,一砸砸一片。
第二天也是在用人命消耗守城之物,在宣国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安狄联军也不指望可以轻易攻下虞城。
守城的第二天也不算艰难,但准备的时间还是太短,城中储备的石块滚木有限,陆帅已经开始准备拆房子取横梁了。
第三天,城中臭气熏天,守城军开始不讲武德使用生化武器,从城头浇金汁。
被烫到的敌军惨叫着从云梯上栽下去,城头还有握着斧头的士兵,只要敌军士卒的双手攀上城头就立刻一斧头剁下去,惨叫声此起彼伏。
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没人再去问援军什么时候到,全城百姓自发行动起来加入后勤。
孩子们在城中捡石头、树枝等一切可用之物,女人们在少热水,民壮将热水运上城楼往下浇,烫得敌军哇哇乱叫。
不少老人洒着泪拆了自家屋顶的屋顶,沈卿看着一下子变得破败的街道,这样下去不行啊,用不了多久,连烧热水的柴火都没有了。
第四天,守城军开始出现大量伤亡,民壮开始上城楼替补。
城中劳动力紧缺,沈卿及使团开始承担起运输物资上城楼的工作。
即使在城中也能清晰的听见冲锋陷阵的呐喊声,登上城楼,一支支利箭从耳畔呼啸而过,躲开飞来的流失,沈卿往城下看去,只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腐烂的尸体来不及处理引来秃鹫盘旋,就等着活人离去立刻下来包餐一顿。
战场上刀剑交击,杀伐声四起,入目之处血肉横飞,箭矢穿透甲军衣,投石机砸碎头颅,到处断臂残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臭味。
这是沈卿第一次直观的见识战场的残酷,目光幽深的看向后方军阵,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而此时,传令兵一路疾驰,换马不换人,终于在宣都城墙在望时,马腿一区口吐白沫,传令兵跟着一起栽下来。
守城官兵看见立马上前扶起,传令兵用尽最后一口气,只说出“屏山关告急”五个字便直接猝死。
官兵大惊失色,接过军报传递至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