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园亭中李氏姐弟相对而坐,丫鬟仆妇早已屏退。
李素心中惴惴,他这个阿弟少年掌家,威势颇重,加上这回自家行事不占理难免忐忑。
“阿弟今日怎么得空来了?”李素扯出抹笑容打破沉默。
李晟自顾斟了杯茶,“日前芸娘来看望阿姊,归家后说你叫姐夫气得偏头疼?”
李素敛了笑意,沈仕瞒着她做下的事木已成舟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但并不代表她心底就真的接受了,音调便带了两分冷意。
“沈怀安让你来做说客?”
“非也,”李晟摇了摇头,“当日禁军大比和勤政殿奏对,吾亦观看了全场,卿兮有此能为确实不应宥于后宅,姐夫做得很对。”
听李晟这么说,李素彻底冷了脸:“到底是惜才还是利用你们心里清楚!”
李晟放下茶杯直视李素,“阿姊,你当了这么多年主母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别和我说什么享受家族荣耀亦当承受相应的责任,你们男人争权夺利,凭什么总要女人付出代价?”
“这世间除了衰老和贫苦不用争,其他都是靠争的,先辈若不争,哪来你现在的富贵荣华?”
李素一噎心头哽着一团火无从发泄,这番论调实在是听过太多回,可出身又岂是自己能够选择,可有人问她是否愿意享受这份荣华?
“即便真的爱惜妤初才华,亦有别的出路,又为何非要和陆家结婚盟?这是为了妤初好?分明是沈怀安私心作祟拿我的女儿去成全他沈氏的孝义名望!”
“阿姊!”李晟喝止了李素的话头,正色道,“她是沈氏卿兮!”
李素抿着嘴,撇过头去克制落泪的冲动。
李晟叹息,他知道李素并不是真的想不透其中的道理,只不过爱女心切加之陈年累积的郁忿让其一时钻了牛角尖,这才口出恶言伤人伤己。
“你是不是觉得卿兮就算想掌兵也可以直接去当将军用不着和陆家结亲?可她一个在室女成日混迹军营带累的又岂止是她一个人的名声,别说沈氏,就是李氏、卢氏、秦氏……所有姻亲女眷都抬不起头做人,卿兮正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才做出这个决定。”
“那为什么非陆家不可?宣国勋贵人家那么多,哪家公子不比个死人强!”
“死人好啊~”李晟语带讥讽道,“若非姐夫提前咬死了婚事,此刻提亲的人家怕是要踏破门槛了,甚至谢氏都请人找我说项,让姐夫不必太过迂腐。”
“谢氏?”李素心头一动,谢氏百年世家亦掌西境兵权,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姻缘了。
李晟见其神态,语带讥讽道:“沈谢联姻那国主就要睡不着了,其他勋贵人家亦然,陆家日薄西山勇毅侯去后只剩孤儿寡母,这样的人家才能让国主放心,这样空有名头的夫家才能卿兮放开手脚施为。”
“至于卿兮的终身幸福?”李晟目光深邃意味深长道,“他日一朝权在手,有何不可得?”
李素听得心惊,沈仕早已将一切算计其中,甚至提前堵死了所有世家勋贵提亲的路,若是在敕封之后等其他人登门提亲再说难免得罪人更有作秀之嫌,行一看百,机心何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