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日记,就在笔记本空白的后面,像失落于茫茫雪地的几只灰雀。
她用手指着读下去,大概二十分钟,终于读完,松开摁在纸张上的手指,眼里不自觉闪动着泪光:“好可怜……”
萧煜星假意咳了咳,目光落在那杯被喝了大半的冰茶上,等着她接下来的反应,自己也暗暗在想要说什么。
……
但是没有。
五分钟过去,女孩还是在对着本子抹眼泪,仿佛在看另一个人的故事,并被深深地触动到。
萧煜星做了个深呼吸,鼓起勇气开口:“或许我们可以——”
“里面的那个他是谁?”时柠忽然转头问道,打断了他。
看着男生疑惑的目光,时柠意识到自己打断了对方的说话,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谦让道:“你先说,你先说。”
萧煜星:?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莫名地有些委屈:“里面那个他,不是我吗?”
时柠顿了顿,后知后觉回忆起有关的记忆。
“对,我想起来了。”她摸了摸后脑勺:“一时给忘了。”
确实是萧煜星没错,他那时帮了时柠挺多的。
萧煜星把脸凑到她面前,温柔小意,嗓音颤抖带着青涩:“那你喜欢我,这不是你在日记里写的吗?”
这时,她才开始紧张,看了看他,又翻了翻笔记,心底却是疑惑:“我喜欢你?”
她仔细打量他,想着或许能在脑海里忆起一点关于“喜欢”的记忆,但是好像没有……
笔记里说的事确实都是真的,他帮她拿出被扔进男厕所里的校服,帮她打扫碎了一地的玻璃杯,作业被那些人拿去抄,最后却没帮她交上去,被科任老师斥责,也是他帮忙处理。
记忆准确,但唯独没有任何喜欢的感觉,掀不起任何情绪波澜。
按理说就算她不是真正的时柠,主观改变了,但“喜欢”是一种记忆,也是一种情绪,没有情绪,总该有记忆。
时柠往前扣住了他的脸,仔细观察他,隐约觉得还有东西没记起来。
他的眼眸狭长,瞳色浅淡,上半张脸是全然的冷,但唇却是花瓣唇,反差极大。时柠记得宋祈安也是这种唇形,但萧煜星的显然更丰满粉润,对着她浅浅笑着,像菩萨像。
这样的面貌,既可以疏冷淡漠,又可以温柔多情。
但即使仔细看着他的脸,也调动不起任何和“喜欢”有关的情绪和记忆。
“我好像不喜欢你。”她摇了摇头,不太确定。
萧煜星一顿,眼里真切地笑意褪去,换上一层勉强的假笑:“是……吗……?”
他好像不甘心,坐直后又看向时柠,犹豫问道:“那你为什么拿那么简单的题目来问我,连方程组也要问?”
时柠绞着手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还是如实说道:“我是真的不会,我最近记忆力下降了。”
听到她的回答,萧煜星自嘲地笑了一声,他以为他们可以抱团取暖的,看来果然是耍他。
他收拾自己的东西,看样子要离开。
时柠伸着脖子挽留道:“你要走了?不学了吗?”
萧煜星的语气还算礼貌,但听着还是像在赌气:“你不是也在日记里说我不用怎么学吗?”
“但我用啊……”时柠小声道。
他于是叹了口气,礼貌地继续陪她演戏:“不懂的可以在手机上问我,我先走了。”
人走了,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时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既然他说可以在手机上问他——
时柠转身,拿出手机拍照,把题目发过去:【那这题要怎么解呢?】
刚下到楼下的萧煜星手机忽然响了响,拿出来一看,顿时陷入了极大的不解中。
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呢,既然都说不喜欢他了?但凡拿有点难度的题来问也不会显得那么刻意……
*
半夜两点,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翻过景兰学院刻满浮雕的围墙,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由于是周末,学校里空无一人,路灯全部熄灭,黑漆漆一片。
白色的身影头上包着块碎花布,像贼一样贴着墙根走。
事实上,她确实要当贼。
沿着墙根来到高二教学楼,她敏捷利索地跳到二楼露台上。二楼露台上有一道小门,可以下到大厅的玻璃花房里,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走过去,发现小门幸运地没有锁起来。
“喵(太好了)。”
她顺着楼梯没几下就跳到了地面。
花房内同样是一片漆黑,夜视能力让她一眼就看见那张粉色的猫耳沙发还在原地,没有被搬走。
本来只是来碰碰运气的,没想到掏着了。
她走过去,先是用脸颊蹭了蹭沙发,然后欢欣雀跃地围着转了两圈,眼中向往,仿佛已是囊中之物。
沙发被推倒在地,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沙发牢固地绑在身上,小心翼翼带出了教学楼,一路往墙边走去,远远一看,像个移动的白色乌龟。
到了墙边,她暂时把沙发放下,嘴里叼着绳子的一头跳到围墙上,然后用力慢慢把沙发给拉过了墙。
这下沙发就彻底是她的了!
她开心地在原地跳了两下,反正宋祈安不要,搬回去做窝正好。
墙外是一条僻静无人的马路,绿化带里还藏着她的包和篮球。
她用爪子扒拉出来,想了想,把篮球绑在沙发上,包则挂在了脖子上。
原身搬东西不太好发力,但大城市里,不管是多僻静的路上都一定会有监控,等到角落里再变出人类的身体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