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路是狐仙镇南边最外围的一条路。狐仙镇几乎所有南北走向的支路的南边部分都与胜利路相通。狐仙镇派出所坐落于狐仙镇东西走向的胜利路中段。派出所的大门正对着友爱路。莫文敏居住的小区和盛世华庭大酒店就分布在友爱路上。不过,莫文敏居住的小区在友爱南路的西边;而盛世华庭却是位于友爱北路的东边。
狐仙镇派出所所长办公室。所长靳守仁的两肘肘部支在办公桌上,双手手指交叉抵在额头支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他的样子既沮丧又颓废,意志消沉得就像一条迟暮的狗。
靳守仁此时正陷入深深的懊悔之中。想当初,上面那位命他想办法插手狐仙镇东部半边天的商务经营时他是抵触的。在靳守仁看来让一个镇处于黑白共存的状态本身就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把整个镇都染成黑色,那是捅破天的大事。更何况狐仙镇镇长徐铭,那可是位打不破锤不烂压不扁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老古板。靳守仁也曾尝试过几次想把徐铭也拉下水,奈何人家不但表面上看似方方正正,骨子里也还是方方正正无从下手。徐铭在位期间,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拿回镇西的主动权,拿走人家的一半人家都忍无可忍,全部都拿走,人家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为此他还向那位谏言放弃这种逆天操作,奈何那位不予采纳,始终固执己见。靳守仁反对无效就只好听命行事。
要想插手东部半边天的商务,就得提前动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韦飞龙,韦飞龙虎口夺食,挖走了原本属于镇西几乎一半的人口,原本还想等韦飞龙再壮大些再动手,既然上面那位等不及,那就只好提前下手。找韦飞龙无疑是一条事半功倍的终南捷径。因为韦飞龙的商业帝国,几乎遍布了整个镇东区域。于是,靳守仁找来了董方,让他出面找韦飞龙谈入股事宜,谁知韦飞龙油盐不进,怎么说都不同意。靳守仁无奈,只好让董方把韦飞龙绑了,靳守仁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啊,只要莫文英报警,就可以坐下来谈条件(当然不是靳守仁亲自出面去谈):想要韦飞龙没事可以啊,拿控股权来换嘛!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莫文英根本就没打算报警。而是不知从哪里请来一位高人,三下五除二轻而易举就把人给救了。
时也命也运也!
在靳守仁的心目中,凌杰是位不折不扣的高人,每一次行动都算无遗策,靳守仁每一次都被拿捏得死死的。没办法,靳守仁不能走到明面上来,明着查,最后的结果就是作茧自缚。所以,他只能瘾于幕后操纵。靳守仁不是一个人,背后还有一整条食物链,稍有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对于徐铭这个老狐狸,靳守仁也是很佩服的。人家只是让一个人穿了一身城管制服,往镇西街道上一站,就把一盘死棋给生生盘活了。对此,靳守仁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为什么同样都是给制服,自己给的制服不起作用不说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而人家徐铭给的制服却能发挥如此大的作用?警服的作用难道不比城管制服作用大?一套衣服就能值半个城镇啊!徐铭赚大发了。
凌杰穿着城管制服到吉祥路去执法的时候,靳守仁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没办法不知道啊,就只在隔壁街发生的事。知道归知道,除了通知外八门那些饭桶去制止以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以前的城管不敢来镇西执法是因为他们干不过,干不过并不代表不合法,合法行使执法权,谁也不能说什么。
外八门那些蠢材一千多人围攻凌杰一人的事情传到靳守仁耳朵里时,靳守仁当时就给吓傻了。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虽然镇西半边天丢定了,上面那位饶不过自己,可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丢官。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一千多人围攻执法人员这事捅破了天,现在可不止是丢官那么简单了,连命都保不住,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靳守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徐铭的手里已经拿到了执法记录了吧?以徐铭嫉恶如仇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
听说外八门死伤了不少?不少就不少吧,都是些卑贱如丧家犬的人渣,哪一个单独拿出来不是罪该万死的穷凶极恶之徒?这些年若不是得了自己的庇护,哪还有命活到今天?自己曾经也是个嫉恶如仇廉洁奉公的好警察,若不是上面那位是自己的岳父,自己一个好好的省公安厅厅级干部怎么会被调来和这群法外狂徒狼狈为奸?
一个对一千多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得到被一千多个人围攻不但毫发无损还能让对手死伤满地?神仙么?靳守仁突然想去见见这位让他一败涂地的青年才俊,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自己连败在什么样的人手里也不知道吧?
靳守仁拿起电话听筒,拨通了镇长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声叹息,然后又传来徐铭沉稳的声音: